39. 慕容鸢的过往
江烈收紧握住方向盘的手,凝视前路认真开车,似乎没有听见漆晓的问话。
江烈一向习惯自己把事情闷起来,漆晓正声道:“江烈,你既然特意来这里接上我们,就该知道这事瞒不了我。”
“他的确打算一个人去解决这事。”季京墨接过话头,“是我强行让他过来。”
漆晓赞扬道:“你做的对。”
漆晓看着江烈,他身形高大,座椅根本挡不住他因车身颠簸起伏的发丝,江烈发色如墨,如他人一般深沉。江烈为人沉稳,漆晓却总觉得他心思很重。她不知道江烈为什么把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那天他难得向自己讲起他和凌清荷的过去,江烈和木祈他们都不一样,这千年时光木祈在沉睡中度过,江烈却似乎真真实实经历了这一千年岁月,他清楚他们每个人的所有事情。
除了她,几乎每一个人都死于非命。季京墨满身弹孔血,木祈被兵刃虐亡,凌清荷全身溃烂,慕容鸢被火活活烧死,没一件事的底色是轻松的,这些江烈全都经历了个遍吗?
她垂下眼眸,缓缓道:“江烈,知道你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江烈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一顿,听漆晓继续说下去。
季京墨扣着手腕,他们对漆晓的意义绝对不会是爱人,他眼神晦暗不明,大概知道漆晓想说什么。
“是家人。”
“在我心里,你们早就是……我的家人。”漆晓咬着下唇,语含讽意,“是我一直不敢承认。”
江烈缓缓吸着一口气,呼吸有些颤抖。
“我担心你们有一天会突然消失,我不敢习惯你们的存在。”漆晓的语速放缓放轻,好在车厢里除了汽车行驶的胎噪没有其他声音,所有人都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我怕……又变回一个人。”
木祈忍不住向漆晓看去,她看起来像被雨水淋湿一般。漆晓的话如一只手收拢着他的胸腔,他难受的近乎喘不过气。她总是把自己保留起来,却比谁都渴望长长久久的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他多想和漆晓生生世世,可现在的他没有底气做出任何承诺,他的性命朝夕不保,只能苟存每一分妖力尽力活得更久一点。
现在顾雨生的诅咒解了,要是有一天他们都走了,有顾雨生在漆晓也不至于孑然一身吧。
木祈指节无意识搭上玻璃,指尖冰凉一片,鼻腔酸得一分空气都进不去。
车厢里没有人回应漆晓的话,似乎都和他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底气说出我陪你一生这句话。
漆晓像是没发现车里的沉默,自顾自继续说着:“以前你们扮作宠物狗待在我身边,现在总算能以真实模样面对我,江烈,我想多了解你们一些,而不是被动接受你们的好。”
“我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抗下所有事情这根本不叫家人。”
这是漆晓第一次袒露心声,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毕竟讲出心里话是一件羞耻又难为情的事,可在这小小的车厢中,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她想到顾瑾月在猫妖眼前断了气,凌清荷在江烈怀里停止呼吸,卓子玉死在季京墨怀里,人生的变数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有些话不说,真的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江烈沉默了片刻,在轮胎压着路面的嗡嗡声里,他缓缓开口:“漆晓,你把我们当成家人,我……很开心,真的。”
漆晓抬起眼眸,他们在后视镜里默默对视一秒,江烈目光里含着太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但他眉眼柔软,眼里柔光柔和了他硬朗的眉目。江烈对她很好,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凌清荷,或许现在他正透过她这双眼睛想到了凌清荷吧。
除了木祈,每个人都因着前世种种才对她好,她好像是他们前世种种遗憾的替代品,可哪怕是这样,这些好也很珍贵。
毕竟……她只有这些了。
她认真看着后视镜中的江烈:“告诉我慕容鸢身上的事,我们一起去处理,好吗?”
江烈指节扶着眉心:“你这还让我怎么拒绝。”
“那就不要拒绝。”
“车给我开。”季京墨解开安全带,见江烈不为所动,挑眉看着他,“开车的人可不适合好好讲故事。”
安全带解开的报警声急促地响着,江烈叹了口气,终是渐渐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交换了座位。
在车内的嗡嗡声里,江烈慢慢讲起慕容鸢的事。
“慕容鸢虽是慕容家最小的孩子,却武艺高超枪法卓群。玄牧国本是一个小国,君主上官旸颇有头脑也野心十足,他重军事大兴水利,玄牧国日益富强,上官旸便开始侵吞周边小国。”
“一开始战事利好,玄牧国也渐渐壮大,可也难敌根基更深的那些大国,上官旸便开始走捷径,如你们所见,他研制出狂啸散投入战场。”
“狂啸散让战事场场告捷,副作用却很明显,他诱骗将士们服下这邪药,拿下城池后将士们却纷纷死于它的药力之下,上官旸欺瞒百姓他们是死于和敌国的战事里,是玄牧国的英魂,国力也确实日益富强,一时间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漆晓沉思着:“但慕容家上上下下亲临战场,他们知道上官旸的手段。”
“嗯,那时上官旸离不开慕容家带兵打仗,哪怕慕容家生出不服皇令的苗头,上官旸也没做什么。”
“仗打了一年,仅剩最大的凤临国没有侵吞,凤临国不仅国富力强,更是君臣团结,军民一心,加之慕容家坚决抵制狂啸散,上官旸一时损伤无数仍拿不下凤临国。”
“两国继续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那时凤临国已向上官旸示好,两国泾渭分明互利发展,上官旸假意同意,背地里却将慕容家调离战场,加大狂啸散的使用。”
“可那时玄牧国的将士已经在狂啸散的副作用下牺牲的所剩无几,他便蛊惑失了儿子丈夫的妇人上场,宁愿这般也要将凤临赶尽杀绝。”
“我那时不明白上官旸为何像疯狗一样咬着凤临不放,在狂啸散的催化下,又打了将近一个月,凤临终是灭了国,割下凤临君主头颅的一瞬,上官旸在皇城里发了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