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海潮生
贺楼茵一直都觉得长生殿是个神奇的组织,明明一个取人性命的杀手组织却偏叫做长生。
更令人费解的是,长生殿这些年来接了不少血榜悬赏令,有不少道门人士丧命于血榜之下,其中不乏高层大人物,但道门居然默许了它的存在。
也许,贺楼茵猜想,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总要由些见不得人的人去做吧。
只不过,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买她的命呢?
贺楼茵算了算,以朽木林慢悠悠的做事态度,那封信应当没那么快到达不老城。
所以,仰山笑接的应当不是不老城的血榜悬赏令。
那他的目的便与白鹤令无关。
贺楼茵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也没有与人结下过十五万两黄金的大仇怨,便问道:“谁要买我的命?”
仰山笑说:“杀手收钱买命,不问缘由,只问钱够不够。”
贺楼茵眨了眨眼,无比真诚说:“那我出十六万两黄金,你能表演一个自尽给我看吗?”
闻清衍忍不住笑出声,他看见这位排名血榜第七,手上人命无数的杀手先生,表情竟有一丝崩裂。
仰山笑循着笑声望去,见到贺楼茵身边那颗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头颅,眼皮动了动,“原来还有十万两在这里等我。”
贺楼茵微笑:“不是哦。”
她晃晃手指,“这个十万两,是我的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仰山笑收起笑容,神色肃杀,拎着那把朴刀就朝二人冲了过来。
这里离东海已经很近了,他需要在道门发觉之前速战速决,拎着两颗人头回去领赏金。
贺楼茵笑了笑,拍了拍闻清衍的肩膀,“闻闻,看好了哦,一会主人就帮你解决血榜的大麻烦。”
说完后,拎着那把二两银子买的破铁剑与仰山笑打斗在一处。
木鸢悠悠飞行,青空中剑光与刀光四溅,搅得流云散。
剑灵动,身如鹤,凌厉杀伐起落间,只见殷红洒落。
仰山笑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家,身体摇摇晃晃坠入海中,脑袋则被贺楼茵抓在手中。
闻清衍望着她手中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眉头跳了跳,忍不住问:“你真是修多情剑的吗?”
“当然呀,”贺楼茵微笑说,又招呼闻清衍过来,“帮我把这颗脑袋打个包送给长生殿。”
“再写封信告诉长生殿殿主,让他手下的杀手们,以后见了我们记得绕路走。”
木鸢重新起飞,急速赶往玉离山。
长生殿殿主也于当日晚饭时收到了下属被包装在精美木盒中人头,恶心的几天没吃饭,并通知底下人以后这两人的悬赏令都别接了。
至于那些不怕死的?
人各有命,他管不着。
……
东海之上的一座林木稀疏的小岛。
贺楼茵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垂钓,闻清衍在一旁洗手。
海风吹拂,卷起的海浪打湿女子的白裙,她眉目专注的盯着海中鱼线。
但这份专注也只维持了一会儿。
“你到底要洗多少遍?”看着海面荡起的涟漪,贺楼茵忍不住说,“你都把我的鱼吓走了!”
闻清衍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掬起海水又搓了搓手,总觉得手上仍残留着杀手先生的鲜血,遂没好气说:“打包人头的又不是你。”
天知道他是如何忍着反胃的冲动将仰山笑的脑袋塞进木盒的,贺楼茵出手实在太不讲究了,闻清衍一时间分不清她与仰山笑谁更像杀手。
“你以后杀人,能不能不要那么粗暴?”他说,“最起码给人家留个全尸吧。”
贺楼茵不以为然,她抓了把鱼饵放在鱼钩上,重新将钩子甩入海中,随口说:“这世界上的秘法那么多,我不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万一他用了什么邪术复活,我岂不是白杀了?”
这话说的,似乎杀人对她来说,就好像切菜一般。
闻清衍连连摇头,表示无法理解。他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问:“你不去参加折花会,来这钓鱼做什么?”
贺楼茵:“我三师姐想要云鲸的筋脉铸剑,我来替她取一下。”
又疑惑问:“我参加折花会做什么?”
闻清衍愣了愣,“不参加折花会,如何取得白鹤令?”
贺楼茵将鱼竿架在一边,转过头对闻清衍语重心长说:“闻闻,你又短见了哦。”
闻清衍不解。
贺楼茵继续说:“反正总要有人取得折花会道战第一,拿到白鹤令,届时我们直接从他手上抢过来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一轮一轮打过去?”
“再说了,欺负人多没意思。”
闻清衍:“如果那人对白鹤令滴血认主了呢?”
贺楼茵:“那就让他与我们一起同行。”
闻清衍:“若是那人拒绝呢?”
贺楼茵:“那就杀了呗。”
说得像砍菜切瓜一般。
闻清衍最后问:“能参与折花会的都是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你不怕道门找你麻烦?”
贺楼茵忽然笑了下,“有人能通过血榜买我的命,我自然也能通过血榜买别人的命。”
闻清衍听完后默默走到一边,他一时竟分不清,她究竟是南山剑宗的弟子,还是不老城的魔修。
没有人打扰后,贺楼茵重新拿起鱼竿,开始专心垂钓,只是她从白天钓到天黑,莫说云鲸了,就连一尾海鱼都没能钓上来。
春夜的空气微寒,海上更甚。
闻清衍捡了些树枝堆在一处点燃取暖,喊了贺楼茵几声后都不见她挪动位置,索性懒得管她了。
海风吹拂,火光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