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不必看旁人脸色太久
晚风裹着巷口那棵百年老桂树的甜香漫过来,丝丝缕缕钻进衣领,连呼吸都变得清甜温润,驱散了些许秋夜的凉意。
岑晚音攥着沈景玄递来的素色披风,指尖反复蹭过披风边缘绣着的云纹绸缎。
这披风是沈景玄前几日特意去城南“锦绣阁”定制的。
掌柜的选了最细软的杭绸做面,里子缝了产自关外的白狐薄绒,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精致的衣物。
指尖触上去暖融融的,刚好能裹住她因常年操劳、身形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子,连风都似被挡在了外面。
她又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羊脂玉镯。
玉镯被体温焐得彻底褪去了凉意,镯身刻着的兰草纹贴在手腕皮肤上,纹路细腻得像母亲生前的手轻轻搭着,暖得人心里发颤。
岑晚音脚步不自觉轻快了几分,满脑子都是赶紧回到侯府,跟那从娘胎里就带着弱症、常年卧病的弟弟昭昭,报这个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天大喜讯。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先把玉镯给昭昭看看,再慢慢讲皇后娘娘的事。
怕太快说出来,会惊着体弱的弟弟。
“大人,你说母亲要是知道我们今天找到亲人了,会不会在天上笑着看我们?”
岑晚音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暗下去的残霞。
橘红色的霞光染了半边天,云层层层叠叠,像极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绣的云锦。
那云锦她至今还收在木箱最底层,是母亲唯一的嫁妆。
边角处还留着母亲绣坏的几针,她舍不得扔,总说看着就像母亲还在身边。
她恍惚间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绣兰草。
银线在素布上绕出细密的纹路,阳光落在母亲发间,能看见几缕早生的白发。
绣着绣着,母亲就会突然愣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丝线,眼里是她那时不懂的落寞与牵挂。
如今经历了今日的赏菊宴,她才终于明白。
那落寞是在惦记失散了几十年的娘家亲人,是在遗憾自己这辈子没能再见到亲人一面,更是在为昭昭的身子日夜忧心。
昭昭是母亲怀他时动了胎气,七个月就早产了,生下来时只有小猫那么大,连哭都比别的孩子轻。
大夫当时就说这孩子天生带弱症,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这些年,昭昭受了太多苦,受不得半点风寒,连寻常学堂都去不了,只能在家请先生偶尔来授课。
母亲在世时,每天都会亲手给昭昭煎药,夜里总偷偷坐在昭昭床边抹泪。
她会一遍遍地摸他的额头,生怕他夜里发烧,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儿,娘对不起你,让你生来就受这份罪。”
沈景玄也跟着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月光刚爬上她的发梢,将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映得透亮,却丝毫没掩住她眼底的光。
那是亲人失而复得的希望,是终于能护住天生体弱弟弟的踏实与安心。
他放缓语气,声音温和得像此刻拂过脸颊的晚风:“会的,肯定会的。伯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失散的亲人,更盼着昭昭能健健康康,如今这两个心愿都要实现了,她在天上肯定会安心地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们去给伯母上香时,就把皇后的事细细说给她听。”
岑晚音点点头。
“到时候伯母在天上看着,一定能听见我们的话,知道她的孩子终于有依靠了。”
提到弟弟岑昭昭,岑晚音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姐姐对天生体弱弟弟的疼惜。
“昭昭要是知道自己有个皇后表姐,还能请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她看这先天的弱症,保准会眼睛发亮,说不定还会激动得夜里睡不着觉,拉着我问皇宫里的事。”
“他前几天还跟我说,隔着窗户看见侯府里的小公子们一起去学堂,手里拿着书本说说笑笑,有的还背着小布包,里面装着笔墨纸砚,羡慕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