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一基地06
她笔直得往前奔跑,眨眼就快到墙边,而她没有任何要拐弯的意思,是吓坏了吗?
再这样下去就要撞到墙——
“!”常乐惊呆了。
“卧槽!”化妆的男人爆出了粗口。
学生直逼到墙跟,以无法收势的速度,一脚踩上了墙,紧接着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她在90°的墙上如履平地,一直跑到几乎接近天花板、鼠虫够不着的位置,这才停下来“蹲”在墙上,伸出一只手贴着天花板,以一种逃离地心引力的姿势短暂地休息。
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坠下来,她边喘着气,另一只手将头发拨到单边,汗水从那泛红的脖颈滑落。
因为过于震惊,常乐脑袋里一片混乱:“像……”
“蜘蛛侠!”化妆的男人激动得原地打转,“活的蜘蛛侠,卧槽,活的,她居然可以挂在墙上!”
黎歌剧烈地喘息着。
这个世界现在跟她存在着垂直的夹角,这是她未曾体验过的视角,所以有轻微的晕眩。
但可以忍受。
她尽量放松地蹲在墙上,以防坠落,一只手贴住了墙,这个姿势也让她身体多了着力点。
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办到得了。百米跑都是直道,她不知道拐弯时肌肉应该怎么发力,索性笔直往前,一直往前,然后就“跑”上了墙。
身体并不轻松,左边小腿痛得她冒出了第一颗热汗。应该是在她逃跑的第一个转身时,因为过度爆发了力量,肌肉承受不住撕裂了。
虽然是撕裂了,但由于现在身体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神经系统欺骗了肌肉,所以她还能跑得动。
只是停下来这会儿痛感变得更加清晰。
墙脚,鼠虫正在急得团团转。根据九章系统的数据,它的跳跃高度仅有0.5m,加上身高,2米已经是它触碰的极限。
九章说它被修改过基因,所以跳跃能力才跟人类小孩一样微乎其微的吧。
人类科技竟然发展到了能肆意改造基因的程度。
黎歌平缓着气息,借着这宽广的视角,打量起体育馆掩藏在昏暗中的后半段,眼前蓦得一亮。
防空洞旁边果然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散落着几包压缩饼干、军用罐头,还有军用水壶。
黎歌这才开始感觉到口渴,而且有些饿了。穿越至今半个小时过去,因为剧烈的运动和高度紧张,身体储存的能量消耗得很快。
只要杀了鼠虫,就可以安心地用餐、补充能量了。
问题是怎么杀呢?
仅仅只是逃命,她的肌肉就撕裂了。挂在这里已经十分费力,涨的这点体力值,恐怕不够她击杀鼠虫。
她需要时间。
细胞解冻没多久就实现了飞檐走壁,再拖一拖,或许能有一战的机会。
这会儿鼠虫站立了起来,爪子搭在墙上并张开了嘴巴,等着黎歌掉下来。血腥的臭味熏上天花板,黎歌受不住,又往上攀了几步。
臭就算了。挨得近了,黎歌正对着它那由粉色触手构成的花状鼻子,总计22条,各自灵巧地蛄蛹着,像极了一条条肉粉色的蛇,捕捉着空气中的水分,一边试图触碰到黎歌。
太恶心了!
黎歌强忍着不适,争分夺秒地传递信息:“铁架是安全区域,爬铁架!”
她突然出声,惊醒了远处观察着这边动静的几个人,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处境并没有更加乐观。
主播和化妆师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信任她,听话地往铁架跑去。
班长边跑边提出质疑:“为什么要爬铁架?我们能爬上去,鼠虫也能爬上去!”
“不,它不会,”黎歌肯定道,“因为基因禁令的存在——它被禁止破坏这里的设施。”
所以哪怕现场血迹如何恐怖,中间仍旧躺着完好无损的缓冲垫,以及几颗仅仅只是泄了气的篮球。
鼠虫等了十几秒钟,没等到食物从天花板坠下来。
它失去了耐心。
“嘭——”一声动静从铁架那边传来,它转身,灵敏的听觉立刻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紧接着风一般往铁架窜去。
不好!他们有些人离铁架很远,这样下去会被追上。
黎歌企图吸引它的注意力,大喊道:“我在这里!”
鼠虫毫无反应,它已经放弃这个难抓的猎物了。
化妆师落在最后,铁架上留下了他湿润的手汗,让他攀爬时打滑了好几次。
锋利的风声逼近了,最后一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鼠虫一眼,屁股极限地迅速往后撤。
利爪从他腹部破风而过,鼠虫摔倒在地,气得狂怒。
“跑,跑赢了。”他们大口大口喘气,在铁架顶端彼此相望,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后化妆师听到了水声,滴答,滴答。
他低头,看见侧腰位置校服裂了个大洞,血渗透出来。他的蓝色校服半边都浸透着鲜血,满溢到从边角渗透出去,滴在铁架,一半溅落在地面。
“我好像受伤了,我受伤了。”化妆师颤抖着双手,拉开校服拉链。
没有了校服的遮挡,肠子从裂开的肚皮里翻滚出来,血淋淋地往下坠。
化妆师下意识得拿手去接,抱了满手的血肠,有些断了的部分从他手中穿过去,从3米高的铁架上摔下去,被鼠虫张嘴吃了下去。
他麻木得想要将肠子理好,却越理越乱,他只能先塞一部分回身体里,拦不住有些断断续续往下掉。
“不能吃啊,你不能吃掉,还给我……”
他全身褪得跟白纸一样,半边脑袋麻木地鸣叫着,却没有痛感。
旁边两个女人在尖叫。
血红的视线从满满当当的手移开,他抬头与墙上的学生对视,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你能不能救救我?”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是神,突然从墙上栽倒下来。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理所当然地忽视他?又是这样,大家都不听他说话,明明每次他都很大声了,他们听见了,却都装作没有听见。
他不受控地往后倒去,有人接住了他血淋淋的身体。生命的最后几秒,他望着这个扎头巾的陌生女人,又茫然地看天花板。
黑板擦从他掌中滑落。那是他从老师手里讨来的,即便知道它只是普通的黑板擦,他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要来了。最后,它也没有帮上忙。
“过几天妹妹高考,我答应要去送她的。”
“考完要带她去首都看升国旗,狗子带他弟弟去了,我妹妹也得去。”
“我死了以后,微付的钱,她能取得出来吗?我之前听说微付要贪死人钱,得转到信宝里,我没有认真看。早知道就都转过去了。”
“两万块够不够读大学的学费啊?我只存了这么多,我好没用啊。”
“……”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主播已经哭不出声了。
淋漓的鲜血顺着铁架往下坠,尝到了血腥味的鼠虫兴奋地迎了过来,它站起身,张着它小巧的嘴,吮吸着坠下来的部分,如同吃一根滚烫的血色面条。
黎歌的脑神经里炸开了剧烈的痛感!
脑袋里仿佛钻进了一只螳螂,正挥舞着锯子撕扯她脆弱的神经系统。
身体瞬间失衡地从墙上坠了下去,砸在坚硬的地面,胳膊发出了骨折的断裂声。加倍的、持续的疼痛,剥夺了她行动的能力。
好想揭开头骨,将那只螳螂捉出来。
出去!出去!
世界被拉扯成了奇怪的形状,光怪陆离炫光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