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回见故人
莫杳在她对面落座，声音平静无波。
周怡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精心描画的口红显得格外刺眼，“确实久，晃眼就十多年了呢，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我婚礼上吧？”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莫杳全身，那身看似低调随意实则价格不菲的衣着，对比自己身上这套为了今日“交锋”翻出，却已有些不合身的名牌套装，这让她心底的难堪又深一层。
尤其是莫杳无名指上那枚款式独特的钻戒，刺得她眼睛发酸。周怡然下意识地将自己早已摘下婚戒的双手藏到桌下。
“是啊，”莫杳迎着她的目光，坦然回应，“你过得还好吗？”
“过得还好吗？”周怡然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刺向莫杳，“你是想问他过得好不好吧？”
莫杳微微蹙眉：“他？谁？”
“程一诺！”周怡然几乎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胸口因激动微微起伏，“你不就是想问他吗？装什么糊涂！”
莫杳看着她近乎扭曲的表情，无奈垂眸，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摇了摇头：“都过去多少年了，周怡然，我都结婚了，你不会还以为我跟他之间还有什么吧？”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想法，”周怡然死死盯着莫杳，声音里压不住怨愤，“反正他心里一直都对你还有想法！”
这话说得莫杳一头雾水，索性不再开口，只是静等她发泄完。
周怡然深吸一口气，像终于抛出重磅炸弹：“我和程一诺去年离婚了。他现在自立门户开了律师事务所，还跟我打官司，要抢孩子抚养权。”
她仔细观察莫杳的反应，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莫杳，看到我现在过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爽啊？”
莫杳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淡漠，“我为什么要爽？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跟你没关系？”周怡然情绪瞬间被点燃，音调陡然拔高，引得邻座客人侧目看过来，她只好压低了声音，字字泣血般控诉，“你知道我和他为什么离婚吗？我和他结婚十多年来，他在睡梦中喊你名字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果然，程一诺这渣男就没变过，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习惯永远改不了。
莫杳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无声地痛骂了一句。她按捺住情绪，语气依旧平稳：“所以呢？跟我有关系吗？我和你多久没见，就和他多久没联系。”
“是吗？后来他不是偷偷瞒着在我怀孕的时候去帝都见你了吗？”她扬起下巴，一脸拿出什么重磅证据的傲气。
莫杳蹙眉回想，才记起当年为束伽的事，确实找过程一诺咨询法律问题，但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你记性还真好。不过那次之后，我确实没有再跟他联系，我的微信号、手机号全都换了。”
“莫杳！”周怡然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杯中咖啡晃荡出来，溅在洁白的桌布上，“你真的很令人讨厌知道吗？永远装成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你最高尚！最清白！”
莫杳一直压抑的火气也被点燃，她挺直脊背，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周怡然，你真的很莫名其妙，今天你作为被起诉方，不想着怎么好好沟通解决问题，反而在这里阴阳怪气翻旧账，到底是谁更讨厌？”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痛楚与失望，平复心情继续道：“我一直都记得小时候你对我好过的那些瞬间。所以，就算当年你背着我撬墙角和程一诺在一起，我也没办法真正恨你。现在你自己婚姻不幸，反倒全怪到我头上？你是找不到人来怪罪，非要找个假想敌才痛快是吗？”
莫杳加快语速，不给她丝毫插嘴的机会：“当年到底是谁有错在先，你心知肚明！也就只有你，还把程一诺当个宝！”
“你！”周怡然被戳到最痛的伤处，情绪彻底崩溃，抓起桌上那杯水就要朝莫杳泼去。
莫杳反应极快，在她抓住水杯的刹那，迅速死死摁住周怡然扬起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水杯倾斜，大半杯水“哗啦”泼在桌上，水滴顺着桌沿滴落。
周怡然的手腕被莫杳牢牢钳住，她气急败坏之下眼圈瞬间红了，带着哭腔嘶喊：“对！我就是捡了你不要的垃圾人！不然哪能轮到你这种人上位风光无限，嫁给富二代大明星，过得这么好啊？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莫杳冷冷看着她发疯的模样，用力甩开她手腕，抽过纸巾，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的水渍，声音带着彻底的决绝：“当年你跟他，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们婚姻失败，根源也在你们自己身上，没有人有义务永远为你的错误选择买单。今天来之前，我甚至对你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只要你认错态度诚恳，我愿意考虑撤诉。”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颓然啜泣的周怡然，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现在看来，我不该对你再心存仁慈。这个官司，我打定了。”
说完，莫杳不再看她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身后传来周怡然压抑不住崩溃的哭声……
走到咖啡厅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章任晴正等在门外，阳光在她利落严谨的职业装镀上一层淡淡金边。见莫杳出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投来询问的目光。
莫杳深吸一口气：“任晴，这案子我要告到底。她父亲在业内也是有名气的律师，可能会有些棘手，所以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走吧，我先生也来海滨了，我们请你吃饭。”
章任晴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得跟你和你先生说声抱歉了，太不赶巧，我等下还有点家事要处理，可能得下次有机会再聚了。”
“这样啊……没关系，下次你来帝都记得找我噢。”莫杳没有强求，陪她一同站在路边排队等网约车。
短暂沉默后，章任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随口一问：“莫杳，你以前是海滨七中的吗？”
莫杳微微一怔，转头看她：“对啊，你怎么知道？”
章任晴侧过脸，阳光在镜片上反射出细碎光芒，她笑容里带着复杂的了然：“我也是七中的，而且我还复读过两年。”
“太巧了吧！”莫杳再次惊讶，命运的丝线仿佛在这一刻悄然交织。
“还有更巧的，”章任晴目光望向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平静地抛出一个更惊人的事实，“我也是莫家村的，而且……我以前还听说过你的事。”
“我的事？”莫杳心头一跳，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章任晴转回头，认真看着莫杳的眼睛：“你还记得我原名叫莫来娣吗？”
莫杳点点头，回忆被拉回那年她们在病房初识那天。
“后来我改了名，跟我去世的妈妈姓章。”她顿了顿，像在回忆一段久远的过往，“我第二年复读的时候，听说莫家村村尾有户人家的小女儿很有骨气，离家出走一个人去帝都闯荡了，说是她爸不让她复读……当时我觉得，这女孩真勇敢。”
她目光重新落回莫杳脸上，带着淡淡温和与感慨：“我也是后来出院，突然想起你跟我说过自己的经历才对上号的，但我不敢多问，怕揭你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