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晚风
封校这段时间是徐晚第一次住宿。
跟着爸爸一进家门就闻到一阵饭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跟过年了似的。
“快去洗洗手吃饭饭吧！一解封你妈妈就出去买鱼买虾的，可等着你星期了。”
徐震扛着被子放在客厅，催促着徐晚去洗手。
厨房里的油烟机正嗡嗡作响，徐若文听见关门声喊了声徐晚让她快准备吃饭，锅里正翻炒着开背大虾。
餐桌上跳水鱼和大盘鸡香味四溢。
徐晚笑了笑，疲惫了快一个月的心终于松懈了点，此刻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往板凳上一坐就开吃。
一家三口久违地坐在了一起。
徐若文将跳水鱼的汤汁浇到徐晚碗中的面条上，笑容和蔼慈祥：“住校还适应不小晚妮，啊？搁班里咋样，是不是感觉学习劲头大多了？”
在校的这大半月也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徐晚分开这么久，可惜当时准备把手机给她塞过去这孩子非不要，说学校不许拿智能手机。
徐若文当时就惊住了，还得是奥赛班啊，一个好环境真是太重要了！要是搁以前徐晚肯定会接着手机了，这回转班是对的，都不爱玩手机专注学习了！
兴致勃勃又心疼地看着亲闺女闷不做声地扒饭，徐若文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上高中就是太辛苦，都瘦了，多吃点。”
“中了中了，没封的时候哪回黑了放学你不给她加餐，这样瘦点正好，给之前一个样，再锻炼锻炼更好了。”徐震说。
一直低头吃饭的徐晚忽然顿住，咬着筷子头，想起宿舍里的同学，她们都很瘦挑，徐晚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自从上了高中就开始饭量变大，虽然吃的也不是很多但体重就是增得很快，之前单薄的肩膀现在一捏已经能感到厚实。
可班里的多数女生都很瘦，很好看。
……莫名其妙，她怎么忽然开始在意这些了。
原来不只是成绩不如人，她是各方面都不如人。
好气，好烦，好烦啊！
徐晚夹了个大虾猛捣进嘴里，牙龈不小心被筷子狠狠戳了下，痛得她差点出声。
“咋了，闺女？”
见她一直不说话，徐若文和丈夫对视一眼，心里突突几下。
徐晚趴在桌子上，抱着碗又吸溜了两口面条，抬头看见爸妈关切又小心的眼神，忍了两秒，忽然嘴一撇，眼泪“啪嗒啪嗒”就往碗里砸。
“我不想待一班了……”
她抿紧唇，刚回家的愉悦在回忆起学校时骤然消失，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断涌出来。
“咋了，班里有人欺负你？谁，给妈妈说，我找他去。”徐若文表情严肃起来。
“没有。”徐晚摇头，“我就不想在这个班了，人家成绩都好得很就我恁差劲，我……我不想……”
“哎那没事，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会啊闺女，在班里都是优秀的人那正好管多问问，你看你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总能遇见比自己优秀的人，多向她们学习啊提升了自己这多好。”徐若文给她擦了擦眼泪，不以为然，“况且咱目的就是成绩提上去，周围都是尖子生自然而然咱也就该变成尖子生了！”
“再说，朝暮也在班里，你要有啥不会的跟班里同学不熟管先问问他啊。”
“不！！！”徐晚崩溃了，声音沙哑，“你咋就知道人家都乐意给我讲题啊，那耽误的都是别人的时间谁愿意一直浪费自己时间给我这个走后门的光讲题啊！”
之前一次在宿舍外，她还没进去便听见屋内的室友在说话。
“你下次别跟她讲题了，多浪费时间，你看她那样讲一遍有时候都听不懂，而且问的题都简单要死，对你也没啥帮助，再有不会的就叫她留着找老师去。”
是关鸿青在和金可说话，金可很活泼，也是宿舍里唯一一个乐意给她讲题的，也就讲过两次，第一次是徐晚对着练习册冥思苦想，金可实在看不下去来给她讲了，第二次是她鼓起勇气主动找金可求帮助，金可也乐呵呵给她讲。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能听见这话。
很轻的几句话却重重压在了她心上，直到现在徐晚还能一字不漏地全部回忆起。
她记忆力真好。
就是用不到正经上，徐晚苦笑。
揉了揉泪眼看向徐若文：“我能不能转走，妈妈？”
徐若文沉默看了她一会，说：“这才一个月，徐晚，你就是小心思太多，想得太多，咱啥也不想就想着学习肯定能……”
徐晚闭嘴了，认命般不再开口，放下碗筷就进了卧室，锁上门。
打开手机，发现多了很多消息，高一上学期班里建的闲聊群都没人退。
这段时间封在家里都聊得热火朝天。
徐晚随便翻了翻，大家都在说自己被分到了哪个区哪个班，还问有没有人分到奥赛。
下面就有人说除了祝晴空还能有谁啊，班里第二的李灼年级排名才三百多才被分到B区的重点班，后面更不可能了。
“嘿嘿嘿万一咱班有人使用魔法呢，我还真想知道奥赛班都是啥样的来，听说宿舍都可豪华了！空调随便开都不限时熄灯还晚！”
“那人家也不能回你了奥赛早都开学了，又不能拿手机。”
“欸？那群里那几个一直不在线的可能去奥赛了不？”
徐晚看到这心脏一缩，下意识往下滑动几下，看到没人再续这个话题才放下心。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一愣，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在害怕什么，就这么害怕被之前同学知道自己是走后门的吗？
她静静坐了两秒，从内心深处听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就是怕，就是怕被人瞧不起说成绩这么差还非往尖子生里挤，就是想要维护住这点可怜的自尊心。
所以当看到闻畅的消息时，徐晚不知所措。
和闻畅几个月没见面，各自也新交了朋友，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徐晚很珍惜每一个和她聊天的机会，她总觉得她们好像在越走越远。
闻畅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分到南校区的B区了，问她在哪个区，还在A区吗。
这已经是两周前的消息了。
徐晚低垂着脑袋，坐了许久才回她：[我在北校区]
想了想，又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
发完立刻放下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慌张，这样不好，虽然严格来说……不算骗吧……
可徐晚清晰知道自己在遮遮掩掩，很可恶，很不耻，又很生自己的气。
想到明天晚上又要回到学校，心里突然掩饰不住的烦躁，胸膛里宛如伸进了一只手抓着她的心脏在拉扯碾压。
她不知道这种控制不住的恐惧和焦虑会持续多久。
缓了一会她给闻畅继续发消息，说自己前段时间没看手机，错过了她的消息。
几分钟后闻畅回了微信：[那真是不巧了，又是两个校区]
她们没再聊天，徐晚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