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一想到要验证这些猜想,方汀就怎么都坐不住。
下午吃过饭后,方汀便联系车打算明早再回一趟方石镇,爷爷已经联系好了镇上一家棺材铺和专门办宴席的场地,过两天办完白事就能下葬了,明天正好方汀去把办白事的宴席给订了,一举两得。
晚上七点,爷爷早早睡下,方稚在一旁给其他亲戚发送讣告,方汀则伏在桌前按照爷爷留下的名册抄着袱纸,字迹也从一开始的笔画规整逐渐演变成现在的龙飞凤舞,足见她的耐心殆尽。
若不是借此机会操办葬礼,方汀简直不知道这方家上上下下怎么这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平时不见来往,这冷不丁统计起来,竟然有大几十个。
“嗡~”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方汀一手抓笔一手抓手机起看了眼,接起来:“喂,你到了吗?行,我出来接你。”
“孟钊哥到了吗?”方稚抽空从手机里抬头看向正欲往外走的方汀。
方汀头也不回:“嗯。”
夜晚的蓝溪镇相当安静,与方石镇被群山环绕的僻静压抑不同,这里四周开阔,漫天都是细碎的星星。
方汀走到安置点入口,就见一辆大货车正堵在门口,不少志愿者守在车前搬货。
孟钊穿得低调,一身沉色,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他正帮忙卸着货,动作看起来像模像样,方汀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便走了上去,顺手帮他接住怀里险些滑落的箱子。
“你在旁边坐会儿,我帮他们搬完就过来。”孟钊接过方汀手里的箱子,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约莫十五分钟,货就全部下完了。
方汀坐在一旁闲置的凳子上,观察那些从车上搬下来的箱子,一部分是吃的还有一部分是御寒的棉被,足有上千箱,每个箱子上都印着“正诺生物医疗有限公司赠”的字样。
很明显,这是一批来自外界爱心人士捐赠的物资,但至于为什么一个国内知名的生物医疗公司,要大费周章地向方石镇捐赠物资,大概就要问孟钊了。
总不能正诺的老板其实是方石镇人,但这么多年一直无人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方汀把顺手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递给额头上渗了一层薄汗的孟钊。
“你怎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孟钊接过水,猛灌了一大口,纳闷道:“难道我在你眼里,是安凌那种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情商还堪忧的人?”
“?”方汀啧啧道:“安凌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评价他吗?果然男人之间就是爱勾心斗角,你看我和赵柠就不会。”
孟钊觑她,好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万一她像我这样,也偷偷说你坏话呢?”
“你看吧,挑拨离间了不是?”方汀一副你看看果然被我猜中了的表情,看着孟钊,“行了,不开玩笑了,那捐赠物资怎么回事啊?”
刚说完,就见从那批志愿者身后走来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负责人,领着孟钊就朝最近的那间大板房走去,孟钊明显表情有点尴尬,但又碍于面子不得不去,只一步三回头地看方汀。
方汀朝他摆手,示意在原地等他。
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孟钊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出来了,方汀远远看到,那群人挨个和孟钊热情握手,又寒暄了几句,才终于放人。
方汀迎上去,扫了眼孟钊已经被夸红的脸:“怎么样,众星捧月吧?”
孟钊没好气:“我这都是为了谁?行了,别废话了,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得咧,少爷这边请!”方汀笑着做迎宾手势,被孟钊瞪了一眼。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我可没有,我哪敢凶你啊……”
方汀带着孟钊往安置点外的方向走去,走过两条街,便是蓝溪镇的中心,大乡镇人气足,将近八点,街上的饭店还灯火通明,沿街支着不少烧烤摊子,炭火味混合着孜然辣椒面味,香飘十里。
刚经过一个烧烤摊,孟钊就忍不了了,不再择优选优,硬拽着方汀走了进去。
“你说那批捐赠的物资吗?”孟钊猛地灌了一整瓶冰镇的橘子味芬达汽水,总算是活了过来,“我妈她们公司每年都有这种公益活动,我就让她帮我弄了一批过来,没费什么事儿。”
“你呢,家里怎么样了?”孟钊用牙咬下一块牛肉,在嘴里嚼,眼睛就那么看着方汀。
“挺困难的。”方汀不太饿,碗都没拆塑封:“重建需要时间,一年半载估计没戏,现在也不知道上面具体的安排,目前只是暂定过两天把奶奶的葬礼办了,其余的事,一步一步来吧。”
孟钊沉默了一阵,轻声道:“辛苦了。”
“我没什么可辛苦的。”方汀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可乐:“只是可怜她这辈子没享什么福。”
孟钊自然知道方汀口中的“她”是指谁,他踌躇了下,试探问:“你不会难过吗?”
孟钊很难形容方汀给他的感觉,他似乎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亲人离世的悲伤,她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依旧洒脱豁达,好像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影响她的情绪。
“还好。”方汀说了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但这个回答本身,也已经告诉了孟钊答案。
“我估计是个冷漠的人,现在更多的还是在适应死亡的偶然性吧,伤心倒谈不上。”方汀轻笑了一声,看向孟钊:“你能明白吗?”
孟钊看她,眸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自顾自地:“我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我那会儿没有任何感觉,明明从小他对我最好。后来某天放学,我经过一家爷爷小时候经常给我买糖水的铺子时,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爷爷不在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后知后觉,就像有人往你心里撒了一把草种,某天你转身看时,那草就已经铺天盖地长起来了。”
说罢,孟钊朝方汀举起杯子,温声道:“你不是冷漠,你只是还没真正意识到失去。”
“发人深省。”方汀噙着笑,举起杯子和他相撞,在空中发出叮一声脆响:“敬我们的大慈善家、大哲学家。”
“敬我们大慈善家、大哲学家最好的朋友。”
翌日。
方汀坐上车前往方石镇,孟钊和她一道,大约半个小时车程,就到了。
方汀先去的大巴车售票员家里,想咨询那张车票的事,结果被告知售票员一大早跟车去了城里,下午六点左右才会随车回来。她便只能先去专程办白事宴席的地方,对接灵堂布置、流水桌数等事宜,一切敲定后,她才带着孟钊离开。
因为太心急,错误预估时间,她只能带着孟钊在镇里瞎转悠,一直捱到将近六点,才往售票员家走,刚走到门口,就见那售票员挎着包要踏进屋子。
“徐姐!”
方汀撵上去喊了声。
徐姐回头,一看是方汀,有点惊讶:“方汀?你怎么回来了?好久没见了,现在这么漂亮啦!”
“嗯,回来处理一下我奶奶的后事。”方汀走上前,站在徐姐面前,又朝屋里看了眼:“徐姐你这会儿有空吗?”
“空啊空啊,怎么啦?”徐姐忙招呼方汀和孟钊进屋子,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有什么事就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方汀从口袋里把那张车票递给徐姐:“能不能麻烦徐姐你看看这张车票,还有没有印象?”
徐姐疑惑地从方汀手里接过那张已经有点褪色的车票,仔细看了眼:“这就是普通的车票嘛,没什么特别的呀。”
“徐姐你看一下这张车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