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冷战
“是啊。”
听着她坦然无比的语气,谢承渊险些没被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气笑了。
他特意将那朱红骑装毁了,给她挑了件玄色的,谁知这姑娘自己寻了件更艳丽的,还是自己一路招摇着走过来的。
一想到那起子纨绔子弟的眼神也许明里暗里落在郦姎身上,谢承渊就忍不住想撕碎点什么。
一察觉陛下越来越沉的脸色,郦姎小步挪上前,竟大着胆子绕过长案,走到他身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拽住了他龙袍的袖口,小幅度地摇了摇,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是全然依赖的姿态:
“陛下,莫要生嫔妾的气呀。陛下为嫔妾制的骑装嫔妾好好收着呢。”
他眉梢微挑,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勾了勾唇角又很快压了下去,故意沉着脸道:
“将才去哪里了?”
郦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狄族那些赔罪礼嫔妾不感兴趣,便去同城阳侯夫人话了话家常,她知道的事甚是多呢!”
她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应当是叫人看不出来破绽的,可在谢承渊的眼里却是无所遁形,他未戳破她,只是道:“既看不上狄族的物什,朕亲自猎的此白狐皮如何?”
她抬眼便瞧见那白狐皮挂在墙壁上,毛色纯净如雪,无一根杂毛,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稀世珍品。
郦姎心里头却是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讽刺地想着,难怪郦琛指名道姓要白狐皮,原来是早瞧见了陛下的这宝贝。
她不说话,谢承渊便握紧了她的手,稍稍用力,便将人带得踉跄一步,跌坐在他怀中。
郦姎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脸颊瞬间红透,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紧张的。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不喜欢?”
郦姎心跳如擂鼓,却强自镇定,甚至鼓起勇气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带着熟悉的撒娇:“陛下赐予之物,嫔妾都喜欢。只是这白狐皮甚是珍贵……”
谢承渊凝视了她片刻,看着她强装善解人意却掩不住眼底的渴望,心中那点恶劣的占有欲和纵容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终于低笑一声,凑近她耳边,以一种近乎耳语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什么珍宝,能有央央珍贵?”
不等郦姎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届时朕唤内务府制成斗篷亦或是围领,再送到你宫里——朕要亲自看着你穿。”
郦姎被他的气息激得缩了缩脖子,耳尖也慢慢变得红润起来,鼻息间全是龙涎香霸道又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心跳,一个念头却像毒蛇般冰冷地窜入脑海,是兄长郦琛那张带着威胁的脸。
“陛下,”她声音愈发娇软,带着一丝犹豫和不易察觉的艰难,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前龙纹上画着圈道:“您对嫔妾真好。”
谢承渊享受着她的温顺依赖,从喉间发出一声慵懒的回应:“嗯?”
郦姎心一横,眼睫微颤,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望向他,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那张白狐皮您赏了嫔妾,嫔妾可否转赠给家中小妹?小妹有不足之症,冬日里常常体寒害病……”
她说不下去了,帐内的空气也仿佛瞬间凝滞了。
方才的旖旎温情骤然降温,谢承渊摩挲她手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纵容和笑意并未立刻消失,只是一点点淡去,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缓缓松开揽着她的手,身体微微后靠,重新拉开了帝妃之间应有的距离。
那双深邃的眸子审视着她,刚刚还盛满宠溺,此刻却像结了一层薄冰,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哦?”他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沉沉看着她道:“朕还以为,央央会想给自己做条围领,或是做个斗篷。”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娇嫩的衣裙上,语气平淡无波:“朕赏你的恩典,转眼就想着送去郦家?央央果真是个好姐姐。”
郦姎的心猛地往下沉。
他话里的冷意,她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让他不快,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的失望。
这种失望,比直接的怒火更让她心慌。
她急忙想补救,试图再次抓住他的袖口,声音带上了真实的急切和慌乱道:“陛下,嫔妾只是——”
“郦家是少了你一张皮子,就过不了冬了?”谢承渊淡淡打断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郦姎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她开不了口,甚至不能解释一句她也是被逼的,她只能看着陛下好似离她远去了。
没想到会这般快。
谢承渊定定看着她,想起前世郦家是如何像水蛭一样吸附在她身上、一次次向她讨要好处,如何在她“失宠”后迅速弃她如敝履。
而他竟在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中,差点以为她是真的将他放在了第一位了。
原来,还是郦家在她心里更重要。
谢承渊不知道郦家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就为了讨要一张皮子。
一种被利用、被辜负的阴郁瞬间攫住了他,重生以来的耐心布局、精心诱导,似乎在这一刻成了笑话。
她终究还是更看重那个只会吸血的家族。
“朕准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般道:
“既然爱妃有此孝悌之心,朕便成全你。稍后便让人将白狐皮送去郦府。”
郦姎愣住了,郦婉得到了好东西,郦家得到了人人艳羡的帝宠,可她,却好像失了帝心。
“陛下……”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谢承渊却已不再看她,重新拿起案上的奏折,侧脸线条冷硬,语气疏离淡漠:“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爱妃今日受惊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是逐客令。
郦姎看着他冰冷疏远的侧影,慢慢站起身,手指微微发抖,行了个礼:“是,嫔妾告退。”
她一步步退出御帐,帐外明亮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步调慌乱地逃离设个地方。
帐内,谢承渊握着奏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奏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