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心软
陆锦尧左手臂还渗着血,他目光冷峻地举着枪,已然精准命中了两个雇佣兵的眉心,还剩最后一个。
他们不敢贸然杀陆锦尧,片刻的犹豫就会葬身于陆锦尧带着冷意与怒火的枪口下。
“什么目的?”
陆锦尧冷冽地开口问,枪管一步步逼近,雇佣兵无法完成目标任务枪口惊疑不定,在准备孤注一掷扣下扳机前,被一枪打爆了脑袋。
血腥味散开,危险却被清干净了。
“你不是在荔州吗?怎么回……”
突然间,陆锦尧失去重心倒下去,沉沉扑在秦述英身上。
秦述英感觉到胸前的湿润与血腥味,蓦地瞪大眼。
“陆锦尧?陆锦尧!”秦述英拍着他的脸颊,捂着他胸口的枪伤——还好偏离了要害,顺着空腔打出一个血洞。方才一路外逃七拐八绕几乎到了湿地边缘,也亏得陆锦尧比陈硕反应还快,能找得到跟来。
秦述英把他拖到墙边,掏出他的手机给保镖发定位。
陆锦尧动了动手,一阵撕裂的剧痛:“弹片竖着卡在关节里了……”
秦述英一愣,赶紧四下找麻醉枪。这种情况不快些挖出来手就废了。可这几个雇佣兵身上都只有杀器没有麻醉设备。
陆锦尧拉住他:“阿英,直接挖,没事的。”
“不行……你坚持一会儿,等保镖带医生来。”
“没事,我想看看你手的恢复情况……”
“你有病是不是!”秦述英红着眼睛吼他,刚才就被胸口炸开的血渍吓了一跳,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快点……万一陈硕又反叛我动不了不行……”
“……”
秦述英深吸一口气,抽出雇佣兵身上的匕首和烈度酒,将纱布裹成一团塞陆锦尧嘴里。
剜血肉的感觉太惊心了,秦述英竭力稳着手也控制不住神经受损的后遗症。陆锦尧压在喉咙里的痛嚎刺激着他,他不能一刀下去还手软。
于是他拿起蝴蝶刀,顺着匕首刀刃的痕迹一剜,将弹片带出靠近骨骼间隙的位置,迅速用双刃夹出来,颤抖着再淋上酒精飞速扯过纱布包裹。每一步都伴随着陆锦尧难以抑制的抽搐,秦述英扎紧纱布后整个人几乎虚脱,手无力地攀上陆锦尧的胸膛,堵着溢出鲜血的伤口。
陆锦尧反而安抚似的握着他的手,紧紧按在胸口。
“还好吗?”秦述英看他脸色惨白,自己的面容也好不了多少。
“不好。你的手也没恢复好。”陆锦尧摇了摇头,“你当时该有多疼……”
“……”
被陆锦尧一枪打在手臂上,被秦竞声生生剜出弹片。生父把心理的伤痕异化到身体难以承受的痛苦上,彻底让秦述英对陆锦尧失去希望。
“我说了别做多余又没用的事!”秦述英怒吼道,“你自虐地体会我疼不疼有什么意义?都过去了,你能不能看看现在生取子弹有多危险!”
陆锦尧喘着气忍着疼痛,很温柔地道歉:“我错了,别生气。只要你以后别再拿命去拼,我也不会做极端的事,好不好?”
湿地小径路窄泥泞,救护车辆进不来,保镖和医生在不远处下车,汽笛与闪烁的车灯象征着他们已经安全。
“其实这几年没少被九夏追杀,我都快习惯了……但我突然觉得习惯伤害是一种很可怕的事,你不要习以为常。”
陆锦尧捏着他的手腕,一点点重新抚摸那道蜿蜒的疤痕。
他看着秦述英的眼睛,心疼、又怆然地说:“真的很疼,没有人能习惯这种疼。”
秦述英想起他身上的伤口,被血浸湿的指节都僵硬了:“这三年,这么难吗?”
“如果是让我们都自由的必经之路,”陆锦尧呼出一口气缓解疼痛,伸出手紧紧将秦述英抱在怀里,“我都接受。”
秦述英微微坐起身,靠得更近,几乎是用全身为数不多的力量堵着伤口。熟悉的沐浴香会从血腥的缝隙间钻出来,萦绕在几乎相抵的鼻尖。
陆锦尧没有靠上前,不知是故意还是没了力气。
他搂着秦述英的后背,很小声地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在保镖与医护急促的灯光照到他们身上之前,秦述英仰起头,深深地吻上了那双因失血而苍白的唇。
虚无缥缈抓不住的暧昧、没有得到的安抚、伤口的疼痛,在这一刻全被抚平。
……
陈实在楼下捂着胳膊惨叫,吓得清理伤口的医生以为治错人了。
“没事,”陆锦尧安慰道,“您继续。”
房间门紧闭,除了陈实那种鬼哭狼嚎其他声音都能被隔绝。陈硕十分老实地把自己关楼下隔间,长期跟着他的手下一时都面露难色。
秦述英看清创差不多了,问他:“你打算拿陈硕怎么样?”
“闯进来的人手里有麻醉枪,但又要直接在这里杀了你,估计是想放倒陈硕营造出我指使他他杀了你的假象。”陆锦尧思考着,“秦又菱从来没有把他划入自己阵营的想法。”
“我倾向于给他次机会,毕竟他没下死手还有顾忌。”秦述英沉默半晌,“不过还是看你。”
陆锦尧对陈硕的性格早有把控:“嗯,我也这么觉得,但教训总得给。太强大的鹰犬,是谈不了绝对忠诚的。”
秦述英不置可否。医生敷好药就掩门出去了,秦述英感觉一道视线直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要盯出个洞。
“……你要干嘛?”
“我听了Polaris的录音,你说‘再被小恩小惠冲昏头脑,就真对不起这一身的伤和差点没的命了’。”
“……”
秦述英僵硬着移开目光,昨天这么惊险的时刻他没做错什么决定,唯一错的就是一时心软没给Polairs关机。
“你说得没错,比起你给我的,我这些真的只能算小恩小惠。”
秦述英唇抿成一条线:“也不能这么说,你挺舍得花钱的。”
陆锦尧没忍住笑了一下,又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起来。他表情看着强忍着很痛,秦述英赶紧过来看。
腰上一沉,陆锦尧按着他的后腰,把人压向自己,秦述英立刻撑着床沿吓出一身冷汗,怒道:“有没有点分寸?压到伤口怎么办?”
“重新包扎,还能怎么办?”
“……我把医生叫进来你再跟她说一遍。”
陆锦尧摇摇头,亲昵地将头埋在他颈窝。很久没有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