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感情
成国公夫人本想冷笑,但是看到女儿如此为情爱痴迷,甚至不惜跪地求人,她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不能出现在这里?”成国公夫人阴森森问,目光紧紧盯着徐迎雪,说话的声音虽然冷淡许多,但是眼神当中隐隐闪烁泪光,“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是我自问做到了一个慈母的本分,春暖做衣冬寒添衣,生病衣不解带照料,就是让你做出这种事情来伤我的心的?”
徐迎雪自认为成国公夫人一向疼爱她,下意识想的是上前抱住成国公夫人胳膊撒娇,这样就能够让成国公夫人消气。
她才迈出一小步,耳间又传来成国公夫人的声音:“二娘,一个鼓舞你私奔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阿娘,阿守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徐迎雪不同意成国公夫人的看法,“人有千面,在我眼中,他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玉。”
她说到这里,眼神坚定不少,不见方才心虚模样:“我想用我的一生,同他浪迹天涯,看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住口!身为国公之女,开国元勋后代,你决不能嫁给穷书生辱没门楣。至于私奔,你更不用想,不止我不同意,你爹爹更会气得打你板子!”成国公夫人厉声斥责,“来人,将二娘带回她的房内,没有我的吩咐,二娘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阿娘!”两个婆子手疾眼快架住徐迎雪,任凭徐迎雪如何跺脚反抗都无用。
成国公夫人视而不见,只叮嘱一旁的纪知韵:“阿嫣,这件事情不可说出去,于成国公府声名不利。”
“阿姑放心,我心里有数。”纪知韵欠身行礼。
成国公夫人相信纪知韵人品,亲自带领奴仆送徐迎雪回院。
徐迎雪一开始强烈反抗,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脚安分下来,一声不吭。她坐到熟悉的床榻之上,脸上不见悲喜,一丝神色也无。
头顶之上传来成国公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二娘,阿娘是为着你一辈子着想,大靖重文轻武风气未减,聪颖绝伦之人数不胜数,他不是你口中的璞玉,并不能在数千万人中脱颖而出一举高中。女娘嫁人如同二次投胎,喜欢只是一时的心意,最要紧的是男方身上的权势地位。”
成国公夫人坐在徐迎雪身旁,见徐迎雪赌气撇过头去,心知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男人可以拥有三妻四妾,所以在他们眼中,情爱是最不值钱的物品。”成国公夫人道,“你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男人,哪怕他心里没有你,你的后半生也决不受到一丝一毫的苦。”
徐迎雪心头一股浓浓的酸涩涌上,顿时眼角流淌出滚烫泪水,问:“那女儿不喜欢他,享受着荣华富贵,心里却千疮百孔呢?”
成国公夫人一滞,似是被问住,没有即刻回应徐迎雪的话。
徐迎雪一头栽进枕头边上,呜呜大哭起来。
“我如今说什么,于你而言都是耳旁风,你不会听进去的。”成国公夫人轻叹一声,“这段时日,我会让你大嫂时常看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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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公得知徐迎雪想要同穷书生私奔,气得胡子都掉了好几根,二话不说就给徐迎雪选了一门亲事,过几日就要下聘了。
成国公夫人是个女人,最懂徐迎雪此刻的心,担心女儿另嫁他人郁结于心,命纪知韵多多去看望徐迎雪,以防不测。
纪知韵得了成国公夫人的令,每日闲暇时分就去看望徐迎雪,陪徐迎雪说话疏解她心中愁闷。
一开始徐迎雪满脸苦涩,不愿见人,总是将纪知韵拒之门外,后来纪知韵坚持不懈看望陪伴她,徐迎雪终于愿意打开门窗同她谈心说话。
为了令徐迎雪放松,纪知韵特意做了桂花糕来给徐迎雪吃,一旁绛珠端着糕点,跟碧桃一块陪着纪知韵站在房门前。
碧桃轻轻敲着门,房门咚咚作响。
“二娘,是我,大嫂。”纪知韵轻声道。
然而里面并没有动静传来,纪知韵纳闷不已,问:“二娘,你在休憩吗?”
徐迎雪有午睡的习惯,眼下正值午后,昨日夜里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今日一天空气清新凉爽舒适。这样的天气,的确适合午睡。
纪知韵话音刚落,屋内传来椅子哐当落地的声音,纪知韵心中一紧,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命身后护卫撞开房门。
房门打开,入目则是一条白绫悬挂房梁,徐迎雪整个人悬空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绛珠吓了一跳,手上糕点散落一地,脸色苍白尖叫出声:“二娘!”
碧桃整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看了一瞬,瞧见纪知韵上前,连忙喊了不知所措的护卫,让他们帮着一起救下徐迎雪。
经过一番急救措施后,徐迎雪感受到新鲜的空气,艰难睁开眼,本以为自己已经往生极乐,没想到还能够看到纪知韵。
“二娘,你这又是何必呢?”纪知韵想不通。
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要为了他献出自己的美好生命。
徐迎雪痛苦闭上眼睛,脖子上勒痕明显,压得她无法发出声音,撇过头去不同纪知韵说话,是她最后的倔强。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为其失去性命。”纪知韵心知徐迎雪听不进去,但是作为嫂子,她必须要劝醒徐迎雪,遂换了一个角度跟徐迎雪说话:“而今不过金秋十月,要是明年这个时候,你的阿守能够通过解试,想必阿舅阿姑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关于成国公为徐迎雪定亲之事,纪知韵没有告诉她,怕她承受不住如此打击。
可惜徐迎雪偶然间知晓了。
她本想摇头,但是脖颈处痛得无法动弹,她咬着牙,用虚弱的声音说:“爹爹他……已经给我选中郎子。”
纪知韵离徐迎雪不过一指距离,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都知道了?”她面色惊讶,“那位小郎君是中书门下参政知事吕公次孙,今年十八岁,仅年长于你一岁。”
徐迎雪自嘲一笑,“若非得知此事,我又怎会绝望投缳?嫂嫂,我才不管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我只想嫁给住在心里的人。”
她说话声音极为缓慢,当时投缳的窒息感还未褪去,她说到最后抚摸着心口,里面还在砰砰直跳,就像她对安守的痴心,从未因身份悬殊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