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疗伤
细雨绵绵,将天空染成一片灰蒙蒙的铅色。唐颂颂扶着紫袍女人的左肩,池早枣托着她的右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街角的阴影里传来脚步声,池早枣下意识便要拔出长刀,接着看见郦寞和楚珞都穿上雨衣快步走来。郦寞的身影在雨水里显得有些单薄,脸色依旧是中毒后的苍白。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池早枣身上,扫过她被雨水浸透的发丝和沾满泥点的袖口。
“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看到陌生的已经昏迷的紫袍女人时,瞳孔猛地一缩,“她是谁?”
“在迷宫森林遇见的,她应该是被人打伤的,刚刚意识还勉强清醒一点,现在支撑不住完全昏迷了。对了,我们找到了凝神叶。”池早枣腾出一只手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摸出个密封的标本袋。透明的塑料袋里,叶缘的锯齿纹路清晰可见,“楚珞知道怎么用吗,口服?还是需要敷在伤口上。”
楚珞接过标本袋,用镊子夹出叶片放在研钵里,动作麻利地碾成糊状,又从随身的箱子里摸出个小巧的酒精灯加热。淡绿色的浆液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一股清苦的草木香。
池早枣拿起陶碗把浆液均匀涂抹在郦寞背部伤口上,他咬牙忍受疼意。不过片刻,他原本僵硬的手指也能灵活地弯曲了。他活动着手腕,看向三人:“多谢各位帮助我脱险,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活不到这会儿。我叫郦寞,她叫池早枣,我是她的搭档。”
“别这么说。我叫唐颂颂,你们喊我小唐就好。”唐颂颂摆摆手,指了指靠在自己肩膀的紫袍女人,“其实该谢的还有她呢。在森林里我们差点被困住,是她给了解药,还送了驱虫粉,不然我们根本没办法快速出来。”
郦寞这才蹲下身仔细打量昏迷的女人。她的紫袍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内衬,沾着暗红色的血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眉骨偏高,鼻梁挺直。他望向楚珞,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可能有点儿冒昧,她长得和你很像。”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困惑,“我感觉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她的,可偏偏想不起来。”
“先别琢磨这个了。”池早枣注意到女人身下的积水已经被染红,“她伤得不清,赶紧处理伤口。”
几人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大楼前停下,郦寞率先进去检查一遍确保没有危险。楚珞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女人破损的袍摆。“伤口不算太深,失血有点多。”她从水壶里倒出清水冲洗血污,又撒上止血粉用纱布层层裹好,“让她休息一个小时,差不多可以醒了。”
愣了几秒,楚珞补充道:“我应该是不认识她的,不确定呢。我叫楚珞,你们可以叫我阿楚。”
池早枣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臂隐隐约约有一阵麻痒。她低头看去,之前被蜘蛛毒伤的地方不知何时起了三四个红肿的疹子,只是刚才一直忙着赶路,竟没察觉到疼。她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那片刺目的红。
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唐颂颂的眼睛。小姑娘眼珠一转,悄悄凑到郦寞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秋大哥,夏姐姐也受伤了。刚才在下水道被那些带倒刺的藤蔓划伤好几处,在迷宫森林里被毒蜘蛛咬过,而且毒素好像也没清干净,走路的时候我看她腿都在打晃。属于新伤覆盖旧伤,你快瞅瞅她。”
郦寞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般落在池早枣的手臂上,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你也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真的不碍事。”池早枣往后缩了缩手,避开他的视线,“一点皮外伤,比起你的情况差远了。”
好在楚珞医术不错,给池早枣的伤口也处理了一下。
“谢谢阿楚,麻烦你了。”她小声告诉郦寞,“系统昨天在迷宫森林发布了限时任务,说要在十分钟内找到能量芯核,不然第二个传送枢纽会永久关闭。”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没去,它这明摆着为难人嘛。当时想着先把你救好更重要,所以带着她俩赶紧撤出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做得对。”郦寞的声音温和许多,“这个游戏里安全才是最要紧的。”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真的谢谢你和小唐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帮助我。”
池早枣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紫袍女人轻轻动了动。她茫然地望了一圈大家,目光最后定格在池早枣脸上,声音沙哑:“……逃出来了?”
“是你帮了我和小唐。”池早枣扶着她坐直些,“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喝点水?”
女人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楚珞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腰。她站稳后,忽然笑了一下:“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了。”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露出额头,“其他人应该不知道吧,你们的小夏才是游戏里唯一的玩家,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此话宛如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唐颂颂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那我们呢?我和秋大哥、楚珞姐……我们都是配角?”
“可以这么形容。”女人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如水,“你们都是游戏系统生成的NPC,包括我。”她忽视众人震惊的神情,继续讲道,“一旦小夏完成她自己的主线任务离开游戏,系统就会自动格式化我们的记忆。到时候我们会忘记所有和她有关的经历,忘记这些天的相处,回到最初被设定的空白状态。”
池早枣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看向郦寞,他的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又看向唐颂颂,小姑娘的眼圈已经红了,手紧紧攥着衣角;楚珞则垂着眼,让人看不清表情。她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句话:“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不能…不能带着你们一起走吗?”
“办法?”女人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几分自嘲,“游戏规则是这样喽,除非你能找到打破规则的方法。”
“无论如何,我会帮她。”郦寞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帮助玩家完成主线任务,成功离开游戏。这是系统交给我的任务,也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池早枣愣住了,对上他认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