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接力
靖国公府的大门打开,景思娴与景思安回到了家中。
景皑的棺椁停在前厅,连云栈站在他的棺材旁边,府里的侍女小厮都换上了白丧服,但没有一个人哭出声。
景思娴景思安疾步走过去,最终瘫倒在香案前。
“陛下有令,禁止为景皑设牌位、吊唁、哭丧。”连云栈斜眼盯着景家姐弟,“二位懂得分寸。”
景思娴使劲点头:“懂得,懂得。”
“尽早下葬。”连云栈离开了灵堂,这里的人眼神都跟刀子似的,她也待不下去。
“恭送司丞。”景思娴拉着景思安,俯下给连云栈行礼。
送走了连云栈,景思安忍不住哭出了声。景思娴把他抱在怀里,捂住了他的嘴。
景思娴抬眼盯着景皑的棺椁,流下了两行清泪。
“明日,再下葬。”景思娴拍拍弟弟的背后,“我们再陪陪爹。”
景思安问:“姐,我们怎么办?”
“输不了。”景思娴眼神坚毅,“我们不可能输。”
景思安握住了她的手:“名单,我们还有名单。”
景思娴摸摸他的头,伏在他耳畔说:“待殿下把名单交给陛下,那便是我们与他们决一死战之时。”
—
乔竹心、吴泪、何白来到了刘家峪学堂,这里到处焦黑一片,鼻尖满是草木尘灰、尸体腐烂的臭气。只有那块雕刻山水的影壁,屹立在废墟中央。
吴泪踩着废墟的缝隙往前走,乔竹心与何白则站在学堂边缘,满目悲凉。
上次来刘家峪学堂,这里还书声阵阵、其乐融融。再次来到这里,竟只剩一堆尸骨、一片废墟。
四处都静悄悄的,吴泪掀开挡路的房梁,露出压在下面,一个小女孩的尸首。她或许没有名字,连死都是静悄悄的。
吴泪不忍垂泪。
“这场火是五天之前的事。”乔竹心提刀守在她身后,“看来,他们也找到了这里。还找得到密室的位置吗?”
吴泪擦擦脸,往影壁后面去。按照上次赵伯给她引得路,找到了柴房的大概位置。两个人跪在地上,靠敲击地面寻找入口的位置。
很快,她们就听见了地下的回音。
“找到了,”吴泪说,“老师,师妹,你们在地上等我。”
乔竹心警惕地看向四周,夜晚静得很,可越静,越有可能出问题:“你下去吧,我们在这护着你。”
吴泪点头,掀起地砖,钻进了洞口之中。这条密道很长,并且没有灼烧的痕迹。吴泪弓着身子,一手举火折子,另一手则扶着墙。在底下七拐八拐,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她才找到了一只小小的樟木箱。
木箱用的是金锁,吴泪把火折子放在地上,从怀中取出昌宁的金钥匙,插进金锁的孔洞中。
“咔哒……”木箱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没有收信人也没有封口的信。吴泪打开之后,先是惊讶,之后流下了眼泪。
“我的死与景思安无关,他是无辜的。”
——是萧锦的绝笔信。
“我不是公主,我不是陛下的孩子。
“我的父亲是赵鹤,与我一奶同胞的,不是萧回,而是他的王妃赵照。二十二年前,母亲于白云观产下双生胎,所幸,两个孩子长得并不像。赵鹤的侍女抱走了与他相似的‘姐姐’,把‘妹妹’留给了母亲,那就是我。
“萧回的亲生母亲,是先帝的侍女云儿。陛下怕东窗事发,曾派人追杀云儿。母亲救下云儿,帮她改头换面。待云儿产下萧回后,母亲联合赵鹤,把她安排在刘家峪,秘密训练成刺客,改名为‘连云栈’,送进晦朔司。
“母亲为让萧回倾尽心血,联合连云栈、赵鹤、赵照父女,为其豢养三万私兵,养在潼裕萃神山中。并沟通力剌左贤王,贩私盐、换战马。
“盛平十年,潼裕一货郎发现萃神山演兵场,又有一秀才发现边境盐马交易,母亲指使萧成功屠戮吴沟村全村。
“母亲为萧回筹谋一切,甘愿为他放弃后位,而我亲眼看他毒死了母亲。大哥戍边后,我曾劝过他放弃,但他权当做耳旁风。我生来胆小懦弱,怕他杀我,更怕他害死大哥。尽管手中有证据,也选择忍气吞声。
“大哥走后,萧回秘密调兵回京,以谋宫变,至今,万事已备。萧回知晓我在收集他的罪证,逼我毁掉证据,帮他夺位。但大哥待我如手足亲人,杀母之仇不可不报,我佯装顺从,实则将手中证据藏于此地,以待来日。
“婚礼当日,我在公主府的酒菜中下了蒙汗药。等景思安昏睡后,我将吞下钥匙,只要剖开我的身体,就能得到证据。倘若是晦院的人剖开我,萧回会毁掉这一切。倘若是大哥,我希望大哥能拿着这些证据,杀萧回,登帝位。
“我相信天命会选择大哥,如同那日的晦朔司大考,天命选择了兰见春。
“萧锦,于盛平十四年,腊月廿日。”
吴泪看完了,只觉得震撼,脑袋嗡嗡。樟木箱里还有“眼中眼”的玉佩、萧回萧锦出生之日的太医院记录、侍女云儿的画像、标注演兵场位置的萃神山地图……
这都是萧锦拼命找到、留下的证据。
她懦弱了一辈子,就在死的时候勇敢了一回。
吴泪把那些证据卷进一个竹筒中,揣进怀里,往洞口中退。
她的心跳很快,脚下一深一浅的,证据揣在她的怀里,像一团火。
她很快就到来了密道入口,抓住了乔竹心的手。
眼前瞬间变得清明,血腥气逼近了她的鼻腔。
“扑通”一声,乔竹心倒在了地上。吴泪这才注意到,身边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黑衣死士,而何白胸口都是血和伤口,倒在地上咽了气。
乔竹心浑身是血,勉强挺过了那场厮杀,手上的刀都砍得卷边了。
“老师!”吴泪跪在乔竹心身边,哭道,“老师!”
乔竹心嘴里汩汩地冒血,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吴泪趴在她唇边去听,依稀听见:
“对、不、起……”乔竹心眼前晕满了泪,她看不清吴泪的脸了。她想抬起手,但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