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惊堂木落,天翻地覆
夜色下的苏州府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半个时辰前还是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此刻已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墨香。
杨文博端坐于公案之后,神情肃穆。
沈棠负手立于一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府衙外那条被清空的、长长的街道。
整个苏州城,都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等待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今夜,更夫没有敲锣。
长街两侧的店铺民居,门窗紧闭,但无数双眼睛正从门缝窗隙中,注视着那道从崔府大宅走出的孤单身影。
崔振山换下了锦衣华服,穿着一身素净的儒衫,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坐轿,也没有随从,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在空旷的青石板路上。
这条路,他曾走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是前呼后拥,万众瞩目,百姓们敬畏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威仪。
今日,却只剩下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里,有恐惧,有快意,有兔死狐悲,唯独没有了敬畏。
当他踏入灯火通明的府衙大堂时,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堂上,杨文博居中而坐,不怒自威。
一侧,沈棠静静站立,神情淡然。
堂下两侧,跪满了黑压压的降兵,他们曾经是崔家的爪牙,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证人。
杨文博看着那个走进来的、曾经不可一世的苏州王,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在寂静的大堂内回响。
“带逆犯崔振山!”
审判开始得迅猛而直接。
“传人证!”
三百名降兵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烂泥,在堂上齐声指认,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悔恨:“我等……我等皆是奉家主崔振山之命,武装冲击府衙!”
“呈物证!”
几十份画押的、还带着鲜红指印的供状被高高举起,在灯火下展示给所有人看,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带同案要犯崔福!”
被废掉一只手、面如死灰的崔福被拖上堂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的主子,便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求能留得一条性命。
人证、物证、同案犯,三座大山接连压下,如铁索一般,将崔振山死死钉在了谋逆的耻辱柱上。
崔振山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杨文博厉声喝问:“崔振山,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崔振山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癫狂而凄厉,让堂上所有人心头一寒。
“罪?我当然有罪!”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大堂外围那些躲在阴影里观望的各家探子,嘶声吼道,“可我崔振山,不过是做了你们所有人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我倒了,你们以为自己就能干净吗?”
“杨文博!沈棠!你们要审,就该把这满城的士绅都抓来审!侵吞盐引,私占官田,哪一桩哪一件,少得了他们王家、李家、张家的份?”
他状若疯魔地咆哮,如同临死前要拉上所有人的疯狗:“要我死可以!我要这苏州城,血流成河,给我陪葬!”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那些在暗处观望的探子们,个个面如土色,浑身冰凉。
然而,沈棠却笑了。
他缓缓踱步上前,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账册。
“崔家主,你错了。”沈棠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崔振山的嘶吼,“他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