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中毒
天气愈发地热起来,大军行进的时间集中在了清晨与傍晚,午间休息的时间一点点被拉长。
柳忆春的日子依旧懒散地过着,但胡家老头来找她“聊天”都被她用各种借口婉拒了,反而找着机会就去骑尉迟丰的马。
为了方便,那两条腰带也就一直留在了他的马鞍上。
自小练舞的身体素质果然很不一样,她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地控马了,柳忆春许久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成就感,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银画终究希望她的公主能快乐一些。想要开口劝告的心,在好几次被柳忆春愈发明艳的笑脸动摇后,渐渐地被消磨了下去。
又行了一段时日的路,柳忆春能察觉到军中的氛围越来越紧张。众人严阵以待,沈雍也总是不见踪影。
柳忆春怀疑,他们也许已进入高阳王地界。
总是不见的沈雍,应当大部分时候都和部下待在一起,少数与她在马车里同处的时候,也都在闭目养神。
她本以为不多时便会出现变故,然而大军一日日行进着,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家严肃的架势倒显得有些多余。
不料,就在柳忆春察觉到紧绷的气氛开始疲软的时候,敌袭来了。
游骑营的人先发现的不对劲,随后尉迟丰不由分率兵迎战。
兵戈相向的声音很大,柳忆春被层层围护在中间,前线激战的动静便显得模糊起来。
她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有人正在死。
作为一个生长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战争与非正常死亡对她来说都过于遥远。
然而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不等柳忆春继续发散思维,尉迟丰便提着兵器纵马驶向她所在的马车处。
柳忆春以为他是找她有什么事情,不料他在离马车一丈远时便停了下来,向一个与众人穿着同样甲胄的男子拱手汇报。
仔细一看那马上的身形,柳忆春恍然大悟,原来沈雍竟混入了随行骑兵里面。
“启禀王上,来人约莫数千,俱是军中之人,算得上一支精锐部队,逃得很快,只斩杀了一小部分。”
沈雍颔首,“谁的人?”
尉迟丰有些迟疑:“看起来竟像是当地司马的兵。”
沈雍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很合理,高阳王在封地与当地司马勾结,也不算稀罕事。
随即他沉声开口:“此次敌袭直奔骑兵阵营而来,有些反常,暂时不要放松警惕。”但很快他又摇头。
“不。”
“今晚我们需要‘放松警惕’。”
沈雍的语气颇含深意,尉迟丰抬眼与他对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
因甲胄重量不小,穿在身上行军将大大影响速度,所以步兵在行军时皆未着甲胄,向来是敌人偷袭时的首选。
这次高阳王的人直奔骑兵营,恐怕偷袭为假,试探为多。
此番踏入高阳王地界,也不知他们还准备了多少“惊喜”。正好,今晚继续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沈雍又道:“如此主动挑衅,恐怕攻克此地不易,尉迟丰,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尉迟丰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拱手行礼的动作十分有力。
“属下与众将士必将严阵以待!”
他的动作不小,胯.下战马踱了几步,马鞍之下的柔软布料忽地被抖落。
是独属于女人家的色彩与花纹。
沈雍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觉得那两截细长的布料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由得盯着它们打量许久。
尉迟丰也注意到了沈雍的目光,一时心下惴惴。
那是柳夫人学骑马时留在他这儿的,因每次解开系上太麻烦,他便将那两条腰带随意团了团收到了马鞍前侧的空隙里。
没想到,竟是在此时于王上面前露了出来......
他紧张地咽了咽,心跳得很快,快速地看一眼沈雍的神色,又慌张地将目光移开,正准备豁出去解释的时候,沈雍却先开口了。
“下去吧,顺便让游骑营的人尽快选定今夜的落脚点,早些扎营。”
尉迟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属下遵命!”
策马远离的背影格外迅速。
沈雍则很快就收回了落在他背影上的目光。
尉迟丰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清楚,绝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违抗军律。
至于他心里是不是有了女人,他对属下的私事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只要不妨碍公务,什么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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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精神紧绷,士兵们都有些疲了。
今日成功击退敌袭,喜气洋洋的氛围自上而下传递,大家难免为这小小的胜利欢欣鼓舞。
除了少数几批精锐以及各伍首领,绝大多数的士兵紧绷了数日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夜间,天色已几乎透黑,除了尚在巡逻的士兵,军营中已没有其他声响。
沈雍白日里听了木三的禀告,知道还有另一队人在暗中窥探他们多时。
那队人来去无踪,身法极好,显然不是正统军队出生的人,反而极大可能与木三他们一样,是暗卫杀手之流。
沈雍拿不准那队人究竟只是为白日里袭击的部队探消息,还是自成一派也在等着适时袭击。
但,今晚便是见分晓的时候。
他独坐主帐之中,烛火将他的身影明显地映照到帐篷侧壁。想起等会儿可能会有的一场战斗,他卸下金属护腕,打算换另一对更加轻便的。
不料,竟在它一贯被保存的位置上摸了个空。
他正待仔细翻找,帐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哨音,“有刺客——”
簌簌——
动静离他很近,眼看着箭矢就开始往他帐子里射,沈雍顾不得别的,顺手抄起手边的长剑便从主帐后侧的门帘闪身而出。
那队暗处观察他们的人功夫不低,沈雍早早派了人埋伏在主帐附近,并为他们准备好了一条绝佳的“刺杀路线”。
眼下,他闪身从主帐隐秘的后侧门帘离开,也是计划的一环。
不多时,他便隐在暗处被一众亲兵簇拥着护在中间,静静观察着战斗情况。
来人不多,但各个武力高强,招式阴狠,明显是不要命的打法。
死士。
一旦暴露在众人眼前,他们最大的优势便已丧失,打斗的动静惊醒了不少附近营帐的士兵,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之下,这帮死士很快便被制服。
不出意料地,一被制服,他们紧接着便口吐白沫抽搐倒地——
这是咬破了嘴里的毒。
一场生死对战结束得悄无声息。
沈雍缓步从护卫中走出,停在这群横七倒八的尸体前。
“可有什么信息?”
尉迟丰方才也埋伏在主帐附近,早已站出来主持大局,听着沈雍的问话,朝他拱手回道:
“这帮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携带任何信物,只有手腕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纹饰,想来是代表着听命于同一个人。”
“继续查。”
“是!”
这个高阳王手段还真不少,他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敢与他攻破过皇城的大军公然叫嚣?
此间事毕,尉迟丰正带着人撤退,沈雍仍立在远处沉思着,一时没有动作。
忽地,一道破空声袭来——
“小心!”
沈雍猛地回神,只见是一支从暗处射向自己心口的利剑。
尉迟丰目眦欲裂,再要上前护住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