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宁玉醒的时候一看天色——坏了,今天这午觉也睡得太久了。
于是她忙穿好衣裳起身,轻手轻脚走到里间裴绫的屋外。却见门紧闭着,里头没有燃灯,甚至也没有声响。
“娘子?邹小姐?”她叩了叩门,“该起身了。”
无人相应。再唤一声,依旧悄无声息。
宁玉莫名觉得不对,不再犹豫,抬手推开了门。
光线昏沉的屋内,裴绫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妆台前。
“娘子…还以为你歇着呢。”
宁玉松了口气,走近前去,亲昵道:“邹小姐呢?竟不在屋里,外头似也没瞧见?”
“她在哪与我何干?”
裴绫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几乎将宁玉措不及防带了个趔趄。
宁玉愕然看去,竟对上一双幽幽泛着凄厉神色的眼眸。裴绫瞥了她一眼,依旧转过身去。
“娘子这是怎么了...?”她勉强一笑,指了指妆台——那些久未被动过的金银珠饰,此刻竟都被翻了出来。
“娘子,这个时辰想起来打扮啊?”
裴绫仍盯着一桌子在烛火下亮晃晃的首饰。
从前小芍说,王府虽抄没了,但她们将军替她把她的这些贵重东西都留下了,只有那些过于尖锐的、能伤人的,才没有留。
裴绫转过来,面对着宁玉,直勾勾盯了她一会:
“宁玉,你说,你我相伴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如亲姐妹一般。”
“...”
“奴婢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但心底自然是这么想的。”
裴绫微微牵了一下嘴角,保持住这个表情:
“好姐姐,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室内静了几息。
“娘子何出此言?”
宁玉抬眼,目光澄澈,带着一丝茫然和委屈。“奴婢对娘子,从来知无不言。”
几乎要被裴绫审视的眼光看得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宁玉只好飞快地垂头眨了眨眼。
裴绫:“那你发誓吧。”
“...娘子,你今日怎么了...”
“奴婢孑然一身,除了娘子,再无旁人可依,您要奴婢拿什么起誓呢…”
没有听见回应,宁玉咬牙,像是被她逼得无法。
“那我发誓,我要是瞒着娘子什么,我就...”她抬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下。
裴绫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眼神微微一暗,忽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毒的誓也敢发?”她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宁玉的额头。
“瞧把你吓的!我方才看了个新奇的话本,里头便是这般审人的,学来逗你玩玩罢了,你还当真了?”
不等宁玉回应,她便抬袖将满桌珠翠哗啦一声拂入抽屉,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宁玉觑着她的脸色,“天都快黑了,奴婢竟贪睡到这会。娘子…不会是因我偷懒,恼了我吧?”
“申时末了?”
裴绫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将帘子扯开。窗外,红日正挂在屋脊边上,天边已是霞影重重。
她定了定神,转身:“宁玉,我忘同你说了,圆圆那会说她要吃酒酿圆子,要小莲亲手做的,你快去告诉她一声,在看看有什么忙能帮。我去书房陪着圆圆。”
看着宁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裴绫脸上强撑的平静表情一瞬崩解。
为什么连她也在骗自己呢。
确定两个侍女都进厨房忙碌起来,裴绫压下心头的翻涌,快步走向后院。
她注视着那道门通往墙另一侧的门,摸了摸袖中的钥匙,然后握紧了。
但日头斜得很快,才站了片刻,四周就在她不知不觉间暗下来。
裴绫终叹了口气,将钥匙塞回袖中,收起了想要立刻逃离的荒谬念头。
但是,心头仍满是刚才蓦然腾起的不详的预感:
邹玥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她那时只想着要快点打发走邹玥,拿走钥匙,半点再没有替这个半大的小姑娘的安全着想。
再站了片刻,门口依然毫无动静。裴绫再不敢迟疑了,急匆匆找到厨房里的小莲,一口气说了原委。
小莲闻言,脸上的血色蓦然褪得干干净净。
裴绫赶紧找补:“你先别急,圆圆说她带了随从,想必不会有事...”
“肯定没带!她从前就嫌人跟着碍事,住那边的时候就自己跑出去过好几回,但那几次顶多下午就回了,如今天都黑透了,竟然还没回来!”
裴绫心里一沉。
三人再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就走那道门穿了过去,直奔主院正厅。
厅里的嬷嬷们乍见两张陌生面孔,俱是一惊:
“这二位是…?”
小莲:“这是将军的贵客裴娘子,此前不是早与嬷嬷们打过招呼,西院有客暂住么...”
“当然当然,我们天天送膳食过去呢,只是老奴们不知,竟是位女客…”
“别说这么多了!赵嬷嬷,我问你,小姐今日可从这边出门了?”
“不曾见啊?”赵嬷嬷一脸茫然。
闻言,裴绫只觉得心又沉下去几分。
小莲再也绷不住,带着哭音将事情飞快说了一遍。话音未落,厅内顿时一片乱哄哄。
“哎哟我的老天爷!”
赵嬷嬷脸色煞白,转身就朝外院奔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快!快叫当值的不当值的都起来!套车!备马!去各个戏园子把小姐找回来!”
整个邹府瞬间乱作一团,很快,几名家丁提着灯笼,脚步杂沓地冲出了大门。
一顿安排后,几个嬷嬷喘着气、念着佛回到厅前;瞧见僵立在廊下的裴绫,赵嬷嬷又赶紧挤出个笑容来:
“裴娘子,看把您吓的,且放宽心,小姐吉人天相,从前哪回不是有惊无险?您先屋里坐着。”
裴绫只木然地跟她挪动脚步。
裴绫被让到了上座,有小丫头奉上热茶。嬷嬷们刻意同她寒暄了一两句,便也再寻不出话头,只手指掐着佛珠;小莲在厅堂中央来回踱步,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裴绫捧茶垂头不语。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爬过。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像钩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怎么样?找到了吗?”小莲第一个冲上去抓住她。
“找...找了几家大的戏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