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天泉山庄
萧晏思索后,说道:“至少在你父母的案子里,长公主很可能是清白的,她身为女子不可能认同景献帝的理念,而且你父母为前朝皇后正名一事,似乎也不影响她的任何利益,她没理由对你父母下手。”
文惜月应道:“嗯,长公主做事高调,之前从未听说她与我父母有仇怨,我也倾向于认为,我父母的案子与她无关。”
“镇西军出事,朝中军事力量失衡,受益者有长公主和几位王爷,也有皇后和太子,当然……还有陛下。”萧晏回想着文惜月之前说过的话,但当他亲口说到最后几个字,心中突然有着不安的犹疑。
陛下的重文轻武想法……其实在朝中算是人尽皆知,但目前似乎看不出陛下对女子的态度。
文惜月还没有想通全部事情:“可是我父母的案子看不出明显的受益者,只能说是契合了崔相国的政见,难道此案完全是他一人所为吗?”
文惜月其实更希望只是案件真凶只是崔相国,她也有着不安,不愿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萧晏迟疑后,看向文惜月轻声问道:“在这两个案子中,朝中从未有人怀疑过崔相国吗?陛下会完全不知情吗?”
三年前永济仓着火时,萧晏不在京中,不知道朝局动态。
但文家命案里,除了知道内情的李肃外,朝臣几乎没有人猜疑到崔相国身上,就连文惜月一开始说此案和崔相国有关时,萧晏心中都曾抱过怀疑的态度。
可皇帝和朝臣不同,陛下手中有收集天下情报的东厂,崔相国难道连东厂都瞒得过去吗?
文惜月心中有些沉重,只是应道:“不知道,陛下可能真的不知情,也可能有其他谋划,又或许……崔相国对朝堂有用,所以陛下虽然知道,但不想追究。”
今晚虽然有收获,但文惜月和萧晏却并无喜悦之情,反而心中更添了许多忧虑。
文惜月突然又想起一事,皱眉说道:“刺客的事也很蹊跷,崔相国所言应该不假,这些人确实是长公主派来的,但检视防务可能是长公主用来应付外面的说辞。”
“这些刺客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是……”萧晏回想着那天的事情:“我在交手时能感觉到,他们看似凶狠,可似乎并没有杀心。”
文惜月也陷入回忆中,仔细思索着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
萧晏不解:“不谋财也不害命,长公主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暗示朝中百官,她与我们不和吗?”
文惜月摇头道:“我觉得不是,长公主性子直率,要是真的对我们有意见,她会直接当众说出来此事,应该不会如此隐晦。”
萧晏想了想,补充说道:“听闻在此事的处理上,长公主心善,并没有责罚永庆楼的侍卫统领,只是让他写了述罪呈文,并且立即加强楼中防卫。在刺客一事中,好像没有人出事,也没有人明显受益。”
突然,文惜月心中莫名一惊,看向萧晏轻声说道:“我们……因为此事和好了。”
这一刻,不知为何,文惜月顿时有种一言一行都活在监视下、生活中所有事情都是被人刻意安排、自己举动能被人准确预料的不安感。
“长公主在我们成婚前就帮了我们,这次又设计相助,她为何这么在意我们的婚事?”萧晏叹了口气:“怎么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疑问,生活真是不易。”
文惜月的头又有些痛:“还有梁知意和周弘澈的事情,他们俩怎么认识的?梁知意会是崔相国派来的人吗?周弘澈和崔相国有没有关系?这些都是问题。”
她在永庆楼虽然只住了不到十天,但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甚至有着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晏无奈说道:“说实话,我觉得梁知意应该和崔相国有关系,但没有证据。周弘澈应该只是单纯对你有歹心,他们两人中,可能有人先意外发现了对方的心思,然后就凑到一起了。”
文惜月笑了一下:“这是你的直觉吗?”
萧晏应道:“是,而且我还觉得,周弘澈这个人智谋不足,为数不多的心眼可能都用在你这里了。”
文惜月语气轻松一些:“你是故意贬低他吧。”
萧晏笑道:“我的确是故意说这句话,但不算贬低,是很中肯的评价。”
文惜月到旁边拿出了自己的寝衣,轻快说道:“李娴差不多已经回屋了,我现在过去陪她。”
“对了,前天晚上你用的那把小刀是哪来的?我以前好像没见过这把刀,今日清点东西时也没再看见它。”萧晏疑惑问道。
“这是我自己随身带的小刀,从李府拿的,也算是我的一件嫁妆了吧。”文惜月心情似乎还可以,还能有心思说笑。
萧晏很意外,他觉得自己对文惜月还是不够了解,惊讶说道:“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随身带着刀。”
文惜月将寝衣搭在手上:“我爹娘出事后,我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倘若当真遇到意外,我至少还有自救的一线生机。”
萧晏想了想,认真嘱咐着:“我上次和你说过,想要让人一击毙命,刺杀位置最好便是脖颈和胸口。要是你只想自保无意杀人,可以用刀刺对方大腿和腹部。当对方为男子时,你还可以猛踢对方身下的要紧之处。”
文惜月点头,温和说道:“好,我全部记下了。”
萧晏走到文惜月身前,语气柔和很多,轻声说道:“你晚上早些休息,不要总是想着那些事了,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
文惜月没有应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也早些休息,祝你今晚能做个好梦。”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可抵千言万语。
随后,文惜月眼中泛起笑意,看起来明媚温柔:“我走了,明早见。”
“明早见。”
萧晏目送文惜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仿佛也空了一块。
他很想每时每刻在她身边。
山夜寂静无声,但今晚永庆楼中的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文惜月就回了房间。
她似乎起得比平时更早些,也可能一晚上都没睡好,萧晏心中有些担心。
但文惜月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区别,可能是淡妆掩盖了疲惫,她在屋中最后清点着两人带来的东西,做事依然有条不紊。
早饭后,萧晏换上了官服,文惜月也换上正式场合的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