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沉酣窃吻(2)
出租车顺着高速一路从市里开到城郊,开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拐进某个犄角旮旯的地下停车场。
车刚一熄火,另一名等在地库的保镖上前来拉开后座门把,举起坚硬的枪管直接顶在了路远寒脑门上,同时扔给他一副黑色眼罩,威胁意味显而易见。
路远寒面无表情地扯开那副眼罩挂在脸上,视野一黑,他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挂断电话前墨不染说的那些浑话。
小野猫这么放肆,确实该搞一副这种东西罩他眼睛上,绑住手脚锁在房间里。
然后呢,绑起来然后要做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要绑在房间里做什么,就已经全程在黑暗中被接应的人引到了电梯间。
视觉完全收拢其他感官就会格外灵敏,路远寒敏锐察觉到电梯大概停在七八层,他被两名保镖压着肩膀往前走了十几米,随后被推进了左手边的一间房,轻微关门声落下。
路远寒扯掉眼罩适应了几秒光源,打量房间布局,似乎是间私密会员制的板前料亭店,除去位置隐秘外,店内装修也不张扬,一股侘寂美学的隐世感。
此刻整间餐厅只剩板前目光警惕的他和板后认真捏握寿司的女人,纤葱玉指沾了点醋,细致揉着掌心一团雪色的米,脑后挽着花髻的长发垂落在肩上几缕。
“试试看。”樱见掌心托着一只油润发亮的金枪鱼大腹寿司递到路远寒面前,优雅一笑,“口感会有点腻,可以蘸一下你面前的红酒盐或柑橘汁。”
路远寒冷脸拒绝:“我不吃生食。”
“鱼生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樱见捏起那只寿司,温柔送到路远寒唇边,蛊惑他,“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吃不吃得惯?”
僵持几秒,路远寒皱着眉咬进嘴里,没什么表情地嚼了几下咽掉。
樱见愉悦地收回手,探到涓涓水流下冲洗干净。
“毒枭伙食这么差?”路远寒唇角嘲弄一勾,冷声怼她,“吃点好的吧。”
“那你认为什么是好的?”樱见手里握着一柄小刀,慢条斯理地切一只赤贝,豆蔻色的指甲几乎与鲜活泥蚶颜色融合,“是你经常光顾的那家火锅店,还是你姐开在曲水亭街的糖水铺子?”
路远寒瞳孔一紧,眼神骤然森冷:“别他妈动歪心思。”
樱见轻笑一声,将切好的赤贝抛起摔在案板上,那块刺身似有生命般蜷缩几秒,接着就被放入路远寒面前的瓷碟中。
路远寒忍着胃部几欲作呕的感觉,拿旁边竹筷夹起送进嘴里,极力克制着涌入味觉神经的那股淡淡血腥味,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咽下了。
“真不错。”樱见满意地看着他,“不到二十的年纪就有这样沉稳的气魄和胆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抱歉。”路远寒搁下竹筷,狭眸里藏着冷嘲,“我不太能接受比我大的,还大那么多。”
“你知道我的年龄?”樱见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细长纤眉,“至少,看脸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怎么,变着法地夸自己年轻?”路远寒眸光凝起,淡淡望着她,“鸦宴环东亚、东南亚区域头目刘炳锡的二女儿,组织内名副其实的二小姐,五年前日本留学归国,年龄推算大概在27,或者28?”
“果然聪明。”樱见眼底溢出不加掩饰的赞赏,“看来赤云市局禁毒队,也不全是只会抓瘾君子的白痴。”
路远寒垂下眸子,喝了口清酒。
云隐山那次,墨不染给他讲完簪子的来路,他借由簪子推断出樱见和京二的关系后,就一直在和江戟顺着这条线索查。
这几年京二以海渡为基点,毒品生意一路向北扩张,涉及的几个据点经查处后都有由申经手的影子,而由申明面上是樱见的人。
在此之前市局内部掌握到的消息,确认跨国犯罪组织鸦宴盘踞在亚洲区域的组织头目,是个叫刘炳锡的大毒枭。
传闻刘炳锡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女婿早在十年前就接手了他的全球走私军火贸易版图,做了暗渠知名的军火贩子。
二女儿被保护得很好,一直在日本留学,前几年才刚回国。
江戟清楚,鸦宴境内的新型毒品交易基本上都控制在京二手里,东亚市场这么大块肥肉,刘炳锡不可能交给外人,然而他没有儿子,那么最有可能的选择是交给女婿。
如果京二是他女婿,而京二当年求买簪子时提过要送给妻子,由此反推樱见是刘炳锡神秘莫测的二女儿,即鸦宴的二小姐。
“刘樱见。”路远寒冷冽的眸光如无形冰锥,直刺而来,“把我弄来这里,是想知道由申吐了多少出来?”
樱见殷红的唇瓣轻勾,浅笑:“有没有可能,我或许只是想在这个日子里跟你吃一顿饭。”
“由申那边,我想知道也没必要问你。”她将制作好的几块刺身依次摆盘,垂手搁置到路远寒身前案板上,“还有,我随母姓,不姓刘。”
“你在暗示我,市局缉毒口有你们安插的眼线?”路远寒微微惊愕,“这么不见外,这种事也能告诉我?”
“告诉你是谁都无妨,你要听吗?”樱见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由申跟我的时间不算短,查封资产应该能清算出,他名下的现金流,动产和不动产具体有多少。”
“所以——”路远寒狭眸微挑,“你想说什么?”
“他跟着我三年才拥有的东西,只要你点头,三个月内我可以让你尽数得到。”樱见浅浅一笑,娓娓引诱,“甚至给你的是给他的十倍。”
“这么粗暴的策反手段?”路远寒扯了扯嘴角,甚感荒谬,“我要这些做什么?”
“那你喜欢什么?”樱见温柔且纵容地看着他,“只要你愿意弃明投暗,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弃明投暗。
路远寒肩膀微微抖动,止不住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淡声问:“条件呢?”
“加入鸦宴,全盘接手由申在赤云的生意。”樱见解下围裙,露出一件暗红色定制旗袍,“甚至不需要你去市局卧底,我只要你跟涂兼划清关系。”
“你是不是忘了,”路远寒无语低笑,眉尖蹙着,“我还是个需要朝七晚七上课的高中生?”
“你喜欢读书完全可以继续,我要的是首领和头目,又不是要你去搬货和开车。”樱见那双摄人的杏眼轻飘飘凝着他,语调认真到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要销货渠道没有问题,手底下的人你能把控得住,那你的时间是完全自由的,想一路读到博士都可以。”
路远寒下颌微仰,冷冷与她对视:“我要是不同意,是不是今晚都走不出这道门?”
“怎么会?我没你想得那么不讲道理。”樱见转身朝后厨走,“我甚至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拒绝也没关系,因为我相信这只会是你一时的犹豫,长久下去,你早晚会答应。”
她纤细的手指撩起绣着富士山的和风布帘,发髻上的玉簪斜挑,离开前拿眼尾余光勾了路远寒一眼:“还想吃点什么可以按铃让厨师来给你做,吃完后信玄会送你回去,考虑好了就去盖世随便点一杯酒,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路远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拿起点餐平板划过那些精致复杂的刺身,点了碗乌冬面。
放下平板他忍不住把那杯清酒全喝了,眼前一阵阵发晕,三年前某段漂泊在无人海域每天只能被迫生吃鱼肉的记忆随着嘴里挥之不去的腥味一齐涌来。
离开那间料亭时接近午夜12点,路远寒有些恍惚地靠在出租车后座上,翻开微信界面,被他置顶的那个头像静静悄悄,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操,不会真他妈开淫/趴上头了吧?
他暗骂一声,眼尾瞥向驾驶位上单手开车还边打节拍边哼歌的信玄,低头按了语音通话。
“嗡嗡——”
墨不染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淋浴区,扫了眼大理石洗漱台上震个不停的手机,故意拖在自动挂断前几秒才按了免提接听。
“路远寒——”他声音带着些微妙的醉意,“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听筒彼端传来的声音听得出周遭很静,路远寒稳了稳心绪,试探,“散场了?”
“那倒没有。”墨不染扔掉浴巾,赤/裸站在镜前吹头发,垂眸瞥向手机屏幕,“来我家开二场。”
路远寒皱起眉:“都在你家?”
墨不染散漫出声:“嗯。”
宽大的洗漱台上通话界面长久沉默。
久到如果不是时间戳还在读秒,墨不染都以为他又挂断了。
“怎么不说话?”
“是住你家......”路远寒眼神掠过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不是住你房间吧?”
墨不染无声勾起唇角:“你很在意?”
“没有。”路远寒下意识压低声音否认,“随便问问。”
“那没必要告诉你,挂了。”
“等等,别挂!”路远寒指尖蓦地收紧,嗓音冒出些轻微的哑,“......在意,我在意。”
“真乖。”墨不染盯着镜子里嘴角那道压不住的弧度,“骗你的,我只带了肖瑜晨回来。”
路远寒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懒懒地倚在靠背上:“今晚玩得怎么样?”
“上半场听姜皓月鬼哭狼嚎,下半场看肖瑜晨痛哭流涕。”
路远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