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帝崩

齐元简来得突然。

护送他过来的是他的兄弟，左神策副使齐元平。

郓王虽然早就在暗中拉拢他们了，但这一幕仍让他忐忑不已。

齐元简来不及细说，只拿出册封他为皇太子的诏书，随后让仪仗队将他迎入宫中代为监理国政。

郓王匆匆入了宫。

宅内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免有些慌乱。

已经从史书上窥见这一幕的燕禾迅速出来稳定宅邸局面。

“来迎接阿耶的是齐北使，说明阿耶此行并无危险，各位娘子大可安心。”

众人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来的人是齐元简就代表没有危险，王屿倒是想通了一些关节，也出面说：“好了，且回各院静候大郎传信吧。”

待众侍妾散去，王屿才紧张地问郭繁锦和燕禾：“难道是陛下驾——”

驾崩一词，她未敢明言。

郭繁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些担心大郎。宫中形势必然紧张，也不知他此行是否顺利。”

左神策副使的出现，代表掌管左神策军的王宗留站到了郓王这边。

然而宫里还有另一支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右神策军。

皇帝属意博王，早早地就安排了右神策军王茂轩作为博王的后盾。

双方若是交手，势必会血流成河，郓王身处漩涡，有自保之力吗？

燕禾安抚二人：“阿耶乃天定之君，此行必定平安无虞。”

王屿觉得惊异。

细想方才燕禾出来主持大局，她还以为是郭繁锦教的，如今才知道郭繁锦面对此变故同样六神无主。

倒是燕禾，才十岁，心态却比她们还要稳当许多。

受燕禾的影响，王屿和郭繁锦都镇定了许多。

二人有条不紊地处理宅内事务，给仍忐忑不安的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到了傍晚，宫中突然传出了鼓声和报丧的钟声。

燕禾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

大魏，景熙十三年，八月七日，皇帝驾崩。

遗诏立皇长子郓王为皇太子，代为监国。

次日，皇太子于大行皇帝灵柩前即位，诏令诸王、妃、公主、文武百官前往太极宫参加丧礼。

*

丧礼结束，新帝脱下丧服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郭繁锦和燕禾接进大明宫中。

——其他侍妾和子女也会接进宫，但可以慢慢来。眼下唯有郭繁锦母女在他身边，他才能感到安心。

燕禾与郭繁锦很快就在紫宸殿见到了新帝。

此时，殿内还有齐元简和一名年过半百身着紫袍的大宦官，燕禾认出了他就是左神策军中尉王宗留，此次拥立新帝最大的功臣。

母女俩行了礼，新帝强忍着喜色将她们招至身边，说：“不必拘礼，以前咱们一家人怎么样，今后还是怎么样。”

郭繁锦微笑着说：“大郎如今贵为天子，妾等可不能再拿以前那套礼仪相待了。”

燕禾却十分大胆地跑到新帝身边，说：“但是阿耶永远是衔蝉奴的阿耶。”

新帝在郭繁锦那儿得到了天子的尊严，又在燕禾这儿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他相当满足，直接让燕禾在他旁边坐下。

这张榻大得很，燕禾坐上去后，望向郭繁锦：“阿娘也来坐呀。”

她略过新帝直接邀请郭繁锦的行为并未招致新帝的不满，毕竟不管她做什么，新帝都会觉得她做得好。

郭繁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新帝。

“你也坐吧。”新帝往下拉了拉她的手，她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

燕禾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她的身上短暂地停留，她抬眸看去，刚好与王宗留看她的视线擦过。

王宗留对于新帝连先帝的后宫都未安置好，便这么迫切地将长女及其生母接进宫一事感到些许意外。

他意识到，这对母女在新帝的心目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不过，对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宦官而言，这对母女一个是出身卑贱的侍妾，一个是子凭母贵的皇长女，对朝局并无影响，对他更无威胁，他没必要在她们身上浪费太多目光。

新帝没有因为妻女的到来便忽略王宗留，他笑呵呵地说：“朕决定授予卿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卿意下如何？”

王宗留心想：“不如何。”

但他哪能真的仗着拥立之功就图谋更多？

大魏建立至今241年，在他之前被授予骠骑大将军的宦官就只有两人！

哪怕这个骠骑大将军只是象征荣誉的散阶，毫无实职，可也足以证明新帝对他的感激和恩宠。

王宗留谢了恩。

燕禾见他面上并无多大的喜色，也知道他的内心还是不满足的。

只是他杀了先帝留给博王的两个枢密使、宣徽南院使及他们的党羽后，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右神策军中尉王茂轩此次没有介入储君之争，依旧保存着实力，王宗留势必会有所收敛，避免翻了车被王茂轩摘了桃子。

燕禾瞅了眼新帝，觉得他也有点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