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我与我
猝不及防想到这些,江景鸢霎时满是心虚。
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当时离床尾的笙凉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踹到的……江景鸢眼神飘忽。
笙凉还在愤怒质问:“你是不是把我踹下去了?!你是不是把……”
“不知道!”
江景鸢猛地拉下被子,说,“昨天晚上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我就让你走了啊,我又没有再在意你,谁知道你在哪里呢!”
“你走,别在这里吵!”江景鸢冷哼一声,说。
笙凉闻言懵了一下,脸上的愤怒一点点变为茫然,它不禁呆愣心想,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它自己走着走着睡着了,今早才会从地上醒来?
笙凉愣愣转身,慢慢往外走。
它一脚刚踏出房门,灵光一闪,猛然回忆起了碎片画面,它骤然扭头,愤怒大叫:
“明明就是你将我放在了床尾!你还扯我的耳朵和鼻子!!”
“安静!”
江景鸢一手拉起被子蒙住自己脑袋,不高兴地叫道,“出去!”
小狐狸表情扭曲了又扭曲,对着她重重“哼”一声,出去了。
江景鸢倒在被窝里,再度昏睡过去。
天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刺目,隐隐染上近乎白的金黄。
圣洁的雪地山林间,静谧宜人,无形的风来去,慢慢弥漫开一股罕见的……恶臭。
江景鸢被惊天巨臭熏醒了。
什么情况……江景鸢懵了一阵,怀疑起自己的鼻子,这山林里哪里来的恶臭?
她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错觉吧。”又翻了个身,抱着被子,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然而,她想当那股味道是自己的错觉,那股味道却是一点儿也不放过她,太重了,太明显了,熏得她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再入眠。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江景鸢皱着眉,猛地掀开被子,整个人摇摇晃晃、满怀怨念地起身。
江景鸢踩着木屐走出竹木屋,放眼一望,就见前方不远处炊烟袅袅、在圣洁雪地里升起团团白雾。
而那熟悉的红毛小狐狸在其中忙碌,跑跑这儿、跑跑那儿,再时不时无聊又疲惫地趴在雪地上,一双眼睛却是始终盯着锅炉、不敢挪开片刻。
那一片热腾腾,叫人望而生畏,江景鸢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对着那个方向喊道:“笙凉!”
红毛小狐狸累趴在地上,它下巴压在雪地上、面向锅炉,闻声,唯有一双眯起的乌黑眼睛转动,看向她。
“这什么味道这么臭啊……”江景鸢皱着眉四下张望,无语道,“谁家的茅坑炸了……”
什么?笙凉一双乌黑眼睛霎时圆了,圆圆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不解:“什么?”
江景鸢以为它没听清,不由提高了声音,说:“我说,谁家的茅坑炸了!”
“什么茅坑?”小狐狸抬起了脑袋,眉头微皱,满脸的困惑,问,“谁家的茅坑?”
江景鸢:“……?”
“你没有闻到这个味道吗?”江景鸢奇怪道,“这么臭的味道你没有闻到吗?”
笙凉站起身,转动脑袋到处张望,还是问:“什么?”
怎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听不懂……江景鸢不由皱了皱眉,一而再再而三说得自己都没力气了,于是她不再说什么,满是心累地转身往回走。
江景鸢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叹了一声,再次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红毛狐狸。
这味道,惊天巨臭,熏得她头疼……江景鸢深呼吸,平缓心绪,再次提高嗓音,喊:“这么重的味道你没有闻到吗?这是什么的味道,跟谁家茅坑炸了一样!”
小狐狸还是面露茫然,依言,转动脑袋四处嗅了嗅。
“是不是有?”江景鸢见状,问道,“这山上怎么会有这么臭的味道?!”
小狐狸顿了一下,眨了眨眼。
瞬间,笙凉骤然大怒,炸起毛,四脚飞奔如一团熊熊烈火,扑向她,尖声大叫:
“你乱说什么鬼话!这是我炖的肉!!!”
江景鸢愕然。
半个时辰之后,熟悉的巨石餐桌边。
江景鸢犹犹豫豫落座,鼻尖嗅着那股熟悉的恶臭,低头盯着石头上的碗筷,满脸迟疑,没有当即伸手。
片刻,她喉间艰难干涩地吞咽了一下,道:“你到底加了什么东西,怎么能煮出这个味道……”
“没给你吃!”笙凉端来碟子和碗,没好气,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就是肉,菜,胡萝卜。”又愤愤辩解道:“我连盐都没有放!”
江景鸢眯着眼睛,心里暗自摇头叹气,太臭了……好半晌,她只拿起杯子喝了点水,闷闷地说:“等会儿收拾完就散散味儿吧。”
好好的山里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笙凉“哼”一声。
呼啸的风吹散各种混杂气味,去除了某种沉疴般,雪地山林间再次焕然一新。
江景鸢回到竹木屋里,倒回被窝里,但没有再入眠的意思,只是静心修炼。
虽然说实话,她当下并没有很坚定、或者说是时而坚定时而动摇,但,修炼修的不就是这个不断弱化执念的过程吗?
修仙其实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成仙,成仙的机缘就是随缘降落的——甚至总有些生灵并不修炼,成仙的机缘也有可能掉落。
缘分,就是讲究这一个“缘”字。
修炼只是有意识地破我执,尽可能地让自己更快一点、更近一点。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登仙?
不知道。
“修炼要是有境界之分就好了……”江景鸢闭着眼睛,无波无澜,默默心想,“也好让我准确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让我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就是到了哪个阶段,又出现了什么状况就是又进阶了……然后每一个卡点都有准确的解决之法。”
“……不会让我如此反复怀疑又不安。”
江景鸢好似整个人沉进无边黑暗,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盘坐,自言自语。
“能被描述的,都是相。”
黑暗中有安宁的声音轻缓响起。
无边黑暗亮起微光,呼——风过轻纱摇,明亮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干净玻璃窗,落在地板和白色圆木桌上。
光影晃眼,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在视野里印出一道道背光人影。
他们和她,一同坐在铺着长条绿金色花纹垫子的白色圆桌边。
众人或神色淡淡地端起茶杯轻抿,或静静露出一个充满欢快和爱意的笑、满眼和善仁慈的迷蒙。
江景鸢沉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