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广陵城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三辆马车缓慢地踏过泥路,迎着吹来的风,借着马车徐行的劲儿,将路边的野草压弯了腰。
转眼间,就日暮时分了,橘黄的天光转眼间就暗淡下去,
群鸟归巢,叽叽喳喳地在山林中转悠;小兔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奇地躲在草丛中好奇地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徐行过
越兰溪估摸着他们今日最多到山下,马车装的东西不仅多,还重,大大拉低了他们的速度。
这段官路应是年久未修,很少有人走这条路,因此路面中间多了许多碎石。
马夫虽小心避开大一些的碎石,但难免会有失误。一个不小心,后面那辆车的轮子卡住石头,车厢向左一歪,马夫熟练扯过缰绳,将马头一转,安然无恙避开此险。
“咚——”
虽车马行过声音很大,也掩盖不住这一声响,好似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老顾,有东西掉了吗?”
扯着缰绳的老顾往后一看,确认没有遗落下任何东西,才大声喊:“寨主,没有东西落下,兴许是石头吧。”
越兰溪不在意,继续躺回去看书。
坐在侧边的柳棹歌闭目凝神,风通过车窗吹起他的乌发,今日他用的是一个月黄色发带草草地将头发束在脑后,雌雄莫辨的脸在光影的交织下忽明忽暗,更显神秘。
他听见了越兰溪和老顾的谈话,缓缓抬起眼皮,将手伸出车窗外,指尖一弹。
“啊!”
“吁——”
一声惨叫从车底传来,接着,响起一声重物坠地的钝响。
“谁?”
越兰溪立马警觉,抄起长枪掀开帘幕站在车辕上,风“哗哗”吹起她的披风。
柳棹歌泰然自若的继续闭目养神。
一道身影从第二辆车的车底钻出来。
越兰溪立马肃然,跳下去,枪尖直指不明贼人。
“兰溪!是我!”
这一声再迟一瞬,恐怕他小命就不保了。
蒋小乙灰头土脸的从车底爬出来,陪着笑脸小心地用指尖推开指着他眉间的枪尖。
“是我啊,兰溪。”
“蒋小乙。”越兰溪惊讶,“你怎么会在车底?”
老顾笑呵呵地扯出车底的麻绳:“小乙小子还挺聪明,这一圈麻绳绑上去那是稳稳当当的。”
听见老顾的夸奖,蒋小乙的尾巴都快要伸到天上了,傲起脖子,鼻孔朝天。
越兰溪接过麻绳,她就说,蒋小乙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这怕是他昨晚上一晚上的成果。
忽然,她扬起麻绳,狠狠抽在蒋小乙身上,时下天热,又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穿着单薄的一件,麻绳抽在身上“啪啪”作响,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你就该让那马一蹄子踢破你脑袋,就该让你一头撞上那石头,还钻车底!你能耐啊!”
“救命呀,救命呀,顾伯!”
老顾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不知是从何处飞来一块似软非软、似硬非硬的圆饼形状的东西,精准砸中他的腿腕,蒋小乙正在上蹿下跳的身影突然打了个趔趄,膝盖重重跪倒在石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左右寻找罪魁祸首,却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下去,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坐好!”越兰溪见蒋小乙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来气,大声吼道。
“他为什么和你坐一辆马车?”蒋小乙不服气,以前都是他骑马,越兰溪坐马车,凭什么这个姓柳的一来就坐上越兰溪的马车。
越兰溪一听蒋小乙又找茬,举起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揍下去,就听见柳棹歌说:“因为我和兰溪已结为夫妻。”
越兰溪还没反应过来,没毛病。蒋小乙却不服,大声嚷嚷道:“你是夫妻,那我还是呢,你算哪根葱?”
柳棹歌温柔地看着越兰溪,眼神柔和得能挤出水来,不疾不徐道:“我与你们不同,我和兰溪早已发过誓约,从今往后,她只有我,我只有她。”
伪装,是他柳棹歌最擅长的事。
一副深情模样将越兰溪迷得神魂颠倒,话本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脱离手掉在软毯上,眼睛已经盯着柳棹歌看呆了。
贪色可真不是一件好事,越兰溪想摇匀自己的脑浆。
面对蒋小乙痛心欲绝的质问的眼神,越兰溪的眼神在蒋小乙和柳棹歌的脸上来回晃悠,两相斟酌过后坚定回答:“是,只有他一人。”
只限此次出去,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对不住了蒋小乙,柳棹歌比你俊美一些。
不出所料,她果真喜欢他曾经深恶痛绝过的皮囊。柳棹歌低眉含笑抚上自己的脸,还算有点用。
出了禹州城,就到了大晋境内,越兰溪只让老顾送到此处,便让他回去了。于是,蒋小乙就成了唯一的马夫。
赶了近七日的路,终于到达广陵地界,再往前走过两座城,翻过一座山,就到达荆州了,黑风山就在荆州地界。
广陵市井繁华,倒与前几日路过的城池截然不同,百姓家中的烟火气是最能体现当地官员的作风,很显然,此处歌舞升平、夜不闭户,定是刺史及其手下官员的功劳。
越往城中走,越能感受到广陵这座城的宽容开放。
胡商、坐贾聚集在广陵城东平阳大街上,叫卖声不断,吆喝声不止,连稚童都可自己卖点小玩意补贴家用。
越兰溪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感叹:“我禹州三城要是有如此繁华,百姓何以不能安居乐业!”
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让越兰溪应接不暇,越兰溪注意到一摊主的摊子上,还摆着夕阳玩意,那可真是不多见啊!
越兰溪和赶马的蒋小乙瞬间就被吸引住了,越兰溪趁马慢行,一下子就跳下去,扑到贩卖西洋玩意的小摊前。
柳棹歌坐在车内,脸上是跳不出错漏的笑意,透过窗,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女,不解。
一个女子,怎么如此跳脱?
他看着越兰溪带上面具,和蒋小乙相互恐吓对方,随即又笑开。
光照在她脸上,毛茸茸的绒毛都泛着光。都说女子笑不漏齿最是淑女好看,柳棹歌觉得越兰溪这样肆意张扬的笑太过刺眼,刺得柳棹歌心跳漏了一拍。
活了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特立独行,不在乎世人眼光的女子,她是山林中的野草,也是室内灿烂夺目的牡丹。
广陵城街市窄小且又有摊贩临街,马车通行不过,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