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易感期里的期待
“感觉这么样?”
傅逐南的状态看起来很正常,他手边甚至堆着厚厚一叠需要签字的文件。
他的信息素水平经过了峰值,在最近几天里呈现出逐渐衰退的迹象,到现在已经逼近正常水平。
苏榕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通过观察室的通讯重复:“逐南,你感觉怎么样?”
傅逐南没反应,锤垂眸盯着桌面。
“傅逐南。”苏榕再次强调,“请回答我的问题。”
Alpha掀起眼皮,冷漠扫视他片刻,声音嘶哑:“很好。”
苏榕的脸皮抽了抽,他拉过椅子坐下来:“傅逐南,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苏榕,请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易感期的后半段,一直缺少Omega信息素安抚的Alpha很容易陷入狂躁状态,丧失自主意思,不认识人也是很正常的状况。
傅逐南少见的,充耳不闻。
苏榕有些焦躁,一部分是受到傅逐南的信息素影响,没有Alpha能够面对傅逐南不加收敛的信息素而不受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担忧。
傅逐南的易感期难以控制,但他的自制能力超乎想象,即便是最难熬的时期,也能克服信息素与基因的干扰,配合治疗,而不是像这次,消极抵抗。
最近发生了什么?
苏榕皱眉:“逐南。”
他放柔和了语气,像认识多年的老友闲聊:“上次给你的建议有尝试吗?”
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Alpha的目光聚焦,凝固在苏榕的脸上。
他在思考。
上次的建议——
“逐南,心因性疾病仅凭借药物是无法治愈的,你你要去尝试。”
“试着握手、拥抱,试试抚摸,描绘手心的纹路,感知温暖的体温。”
“回味、思考,到最后,淡忘,你会发现,和你记忆里的不一样。”
“嗡嗡——嗡嗡——”
玻璃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傅逐南的视线被声音吸引,他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来,“慕少”两个字闪烁了一次,两次。
苏榕瞪大眼睛,扭头看观察室上的电子屏幕。
信息素浓度降低了。
他注意到傅逐南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谁的消息?
闻夫人?
不对。
尽管傅逐南没有动作,苏榕还是能从Alpha面部肌肉细微的变动分析出少许情绪。
没有回避,不是疲惫。
夹杂着……微妙的兴奋?
苏榕想起前几天和蒋潜交流的情报,傅逐南或许会和慕家的某个Omega结婚。
联姻的事情,身为傅逐南这么多年来的主治医生,苏榕也有所耳闻,只是以他对傅逐南的了解,外面传的消息再怎么逼真,也只是谣传。
傅逐南走到今天,不正是要摆脱被操控的人生吗?
但如果发消息的真是蒋潜口中的Omega,苏榕想,或许真的是个转机。
“是朋友吗?”
手机屏幕因为无人搭理自动熄灭,傅逐南的视线重新回到苏榕身上:“不是。”
“您记得我们的规则,对吧?”苏榕竖起三根手指,“一天至少三个问题,您会如实回答。”
傅逐南沉默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嗯”了声,闷闷的,勉强表示了认同。
“那么现在开始,第一个问题。”苏榕放下一根手指,“蒋潜说您最近在和慕家的Omega接触,您不排斥他,对吗?”
“……”
苏榕眼底的笑意加深:“您想他成为您的Omega吗?”
“不。”
干脆利落的拒绝,快得让苏榕有些惊讶,他停下询问,锐利的目光落在傅逐南的脸上,充满审视的味道。
“我想我必须要更正一下我的问题,”苏榕说,“不论是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感情,或利益,你想他成为您的Omega吗?”
“不。”傅逐南的回答仍旧是否认。
他与苏榕的约定,问诊过程中,苏榕可以向他提出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他可以保持沉默,但要保证答案的真实性。
这是苏榕多次尝试攻克他的心理防线失败后,不得不多次协商才得到的保证——毕竟像傅逐南这样的病人,如果完全不配合,苏榕没的任何治疗手段都毫无意义与作用。
“好吧。”苏榕放弃纠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现在想见他吗?”
想见……
谁?
慕然?
傅逐南很轻地皱了下眉,他才不想。
天真的,愚笨的,执着的像个傻子。
笑什么?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的像落汤鸡,还笑。
捡那些贝壳有什么用?
市面上有的是各色贝壳制品,什么样的买不到?
傅逐南想,慕然那样的人,和他截然不相同,如非必要,他根本不会和慕然有任何交集。
所以他为什么会想见慕然?
“好的,我明白了。”苏榕微笑着站起身,“您的信息素已经趋于稳定,可以会客。”
“……”
苏榕不在意他的冷淡,礼貌告别:“晚上见。”
傅逐南仍旧不吭声。
没了打扰,他重新拿起手边的钢笔,处理方才被打断而没处理完的文件。
他随手在尾页签下自己的署名,拿起手机。
[蒋秘:位置]
[蒋秘:慕少,傅先生最近在明溪居疗养]
[蒋秘:傅先生的状态不太好,作为完成过教育,具有完备思考能力的成年人,我不建议您去见他。]
傅逐南缓慢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
“嗡嗡、嗡嗡、嗡嗡……”
接连不断的震动令整个玻璃桌都微微震颤起来,手机被低频的震动拖拽着,在玻璃桌上划出旋转的弧度。
[慕少:傅先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