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乖乖回家
离开港口Mafia大楼后。
菲那恩在横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许久,没有如他自己计划的那般去“偶遇”费奥多尔,最终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武装侦探社楼旧据点晚香堂门口。
他没有敲门,只是站在街角,静静望着窗户。
直到江户川乱步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像是“偶然”出门买零食一样,成功地发现了他。
于是,菲那恩几乎是被乱步半是“捡”半是“拐”地带回了晚香堂。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
乱步难得地请了一天假,像是接收到了一个有趣的新“案件”,兴致勃勃地围着菲那恩转。
他与福泽谕吉打过招呼,语气随意地介绍了这位“暂时借住的朋友”,银发剑士目光如炬地扫过菲那恩,最终只是微微颔首,默许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收留”。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菲那恩紧绷的神经上缓慢踱步。
费奥多尔那边毫无动静,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位“失望透顶”的血族已经“离家出走”。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和茫然的情绪攫住了他,而更让菲那恩心沉谷底的是——太宰治,也没有来。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任何寻找他的迹象。
港口Mafia那边平静得可怕,仿佛他菲那恩·德·图拉尔从未存在过一般。
菲那恩蜷在沙发上,像一朵失去水分后蔫嗒嗒的粉色蘑菇。
他赤红的眼眸失去了往日宝石般的光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失神地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柔软的绒面。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这句话,在这几天里,已经以各种变体形式,反复在乱步耳边响起,频率高得让这位名侦探都觉得头疼。
“是我的秘术哪里出了差错,被森先生看穿了吗?”
“还是费奥多尔看穿了我的计划?”
“或者……最坏的可能……”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碾碎般的脆弱,“太宰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在哪里,是死是活?他终于……觉得我是甩不掉的麻烦,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乱步正埋头攻克一盒新买的限量版拼图,被菲那恩第N次的唉声叹气打扰,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把一块拼图按在桌上,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翠绿的眼眸锐利地看向沙发上那团粉色。
“笨蛋!超级大笨蛋!”乱步气鼓鼓地说,语气里充满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的意味,“那个「魔人」这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你本身!”
菲那恩茫然地抬起头。
乱步拿起手边的波子汽水,咕咚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他是在试探港口黑手党——尤其是太宰——对你的重视程度!”
“但显然你们都有点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所有……”乱步看着菲那恩依旧有些迷茫的脸,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至于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来找你……”
他顿了顿,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也许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呢……不出现在你面前,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你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去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情吧。”
乱步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菲那恩,“比如,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不出现’,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这么……伤心。”
菲那恩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
乱步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却又一针见血地说:“你呀,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太宰在不在乎你,不如先想想,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太宰在不在乎你?”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菲那恩混乱的思绪。
为什么这么在乎?
因为太宰会在他做噩梦后轻轻拍着他背?
是因为太宰是会记得他喜欢什么、会耐心教他人类常识、会纵容他所有笨拙亲近?
是因为即使知道自己被欺骗、被束缚,在想到要离开他时,心脏还是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那种感觉,和依赖不同,和感激不同,更和血族对血仆的占有欲不同,甚至超越了他记忆中任何关于“亲密”的定义。
那是一种更炽热、更独占、更想要触碰又害怕失去的……
江户川乱步状似无意地嘟哝道:“或许你可以试试观察你脚踝上的银环。”
“毕竟——”他翠绿的眼眸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从始至终,潜意识里就根本没想过要离开他,不是吗?”
菲那恩闻言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摩挲着脚踝上那枚冰冷银环。
或许是因为他想要证明一直以来心中的那丝违和感,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情绪波动导致力量微泄——只听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嚓”声。
银环从他纤瘦的脚踝上断裂开来,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菲那恩和乱步都愣住了。
菲那恩怔怔地低头,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银环。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僵硬地弯腰,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捡起了那两截断环,却在下一秒看到某个东西时瞳孔微缩。
在银环的内侧,一个极其隐蔽、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位置,刻着一行细小的、花体字母。
不是编号。
而是——Lucky。
幸运。
菲那恩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认识这个词。
太宰治曾经在一个慵懒的午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沾了水汽的玻璃上画下这个单词的形状,拖着长调告诉他:
【Lucky——幸运,或者说是……好运气的意思哦,菲那恩。就像能抽中限量版游戏机,或者找到一家超~级好吃的蟹肉料理店那样。】
当时那双鸢色的眼睛里带着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原来……没有能量波动,真的不是错觉啊。
这根本就不是最初那个入职礼物。
他该早一点察觉到的……
银环碎片静静躺在他掌心,那个小小的单词却像一团火,烫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看向乱步,赤红的眼眸中是一种剧烈翻涌的震动。
乱步迎着他的目光,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含混不清地说:“看吧,名侦探早就说过了,有些事情,得你自己去想明白。”
他翠绿的眼睛弯了弯,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菲那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头,再次看向掌心那刻着“Lucky”的银环碎片,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将其握紧,贴在了自己左侧的胸口。
那里,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剧烈的节奏,疯狂地跳动着。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
午夜时分的横滨,霓虹渐熄,只余下月光与零星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
太宰的私人公寓内,一片寂静。
太宰治并未沉睡,他只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静静睁开,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声响。
——来自客厅……阳台。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放松的姿态,搭在被子下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
阳台的玻璃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粉色的长发在月华下流淌着微光,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两簇幽静的火焰。
是菲那恩。
他最终选择了乖乖回家。
他身上依然只穿着那件单薄的浴衣,第一时间就是回自己房间拿衣服洗澡。
然后他发现……自己房间空空如也,衣柜的衣服,床上的被子都收走了。
菲那恩:这不对吧……?
菲那恩委屈极了,本来好点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气鼓鼓的,嘟哝道:“太宰……太过分了。”
不过好在内·裤还在。
他报复性地决定去太宰房间偷衣服穿。
随后,他赤着双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进了太宰的房间。
太宰在床上躺着,呼吸均匀,好似已经睡得很安心。
菲那恩更委屈了。
太宰竟然……睡得这么香……
菲那恩看了一下衣柜里的清一色的白衬衫西装裤,唯一的睡衣此刻正穿在太宰治身上。
菲那恩没办法,只能拿了一件白衬衫就悄悄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头发盘在头顶,没有打湿,只是沾着些许水汽。
他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好他跟太宰的身高还是有点差距的,以至于宽大的衬衫下摆刚刚好能遮住大腿根和臀部,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去冰箱里找血喝,好在里面还有存货,甚至还意外地很新鲜。
最后,他悄悄走进太宰的房间,动作轻盈地爬上床,柔软的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菲那恩犹豫了一秒,看着太宰治平静的脸庞,他直接隔着被子跨坐在太宰治的身上,企图把太宰治……压醒。
坐落位置精准地落在太宰治的腰腹之间,膝盖分跪在他身体两侧,将身体的重量部分地交付给他。
这个姿势大胆而亲昵。
菲那恩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太宰治头侧的枕头上,粉色长发如同帘幕般垂落,扫过太宰治的脸颊和脖颈,带来细微的痒意。
太宰治终于睁开了那双平静无波的鸢色眼眸,“……舍得回来了?”
菲那恩赤红的眼眸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太宰治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睛,两人的呼吸在寂静的空气中暧昧地交织。
“嗯,太宰……”菲那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夜露般的微凉,却又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太宰治的耳膜和心尖,“我回来了。”
太宰治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菲那恩得不到回应,似乎有些不满,又像是在委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