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困境
陆行湛这几天像是在梦里。
事先说明，他没有说沈相兰不好的意思，但是沈相兰最近明显把他放在心上了，没把他当纯的工具人，他与沈相兰之间有了沟通！
这是历史性的进步！
“我是在哪里学的机械维修？嗯……不记得了，但是缄默海很少有人不会机械维修，或多或少都能做一些，不会的话很麻烦的。”陆行湛回答沈相兰。
“因为有规则，随便出门会出人命的，缄默海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金属材质机械结构，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会修一些小东西。”
“我开的是废品回收站，很多用不了的废品会被送来这里，金属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有些时候我会去翻找损坏不严重的废品，能修好的话就拜托露西卖出去，我跟她三七分账。”
陆行湛简单向沈相兰描述自己在缄默海的朴素生活，他的生活其实日复一日，乏善可陈。
“祖宗，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问沈相兰。
以前沈相兰会直接忽略这个问题，最近沈相兰愿意向陆行湛表露出部分信息，陆行湛想，这是沈相兰愿意信任他的表现。
“我做过的事情很多。”沈相兰似乎是在回忆往昔，她的语速偏慢，吸引着陆行湛的全部感官。
“以前我荒废生命跟一群人玩无聊至极的过家家游戏，后来我换了一个地方工作。那个工作比较危险，我的同事和上级都死得差不多了。”
沈相兰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
陆行湛从她的寥寥数语里听出来了腥风血雨。他小心瞅着沈相兰，只觉得自己起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话题。
现在，沈相兰姿态闲散，裹着不合适的大衣，靠在轮椅椅背上。
沈相兰的五官线条柔和，但侧面看去眉骨鼻梁线条锋利，发丝一缕一缕的散落在耳旁肩侧，冷棕色的眼睛带着玻璃一样的水润光泽，晶莹剔透。她的睫毛细长浓密，卷翘弧度不大，细密的影子投下浅浅的阴影，像一尊漂亮雕塑。
陆行湛一直觉得沈相兰身上没什么人气，但当沈相兰说起过往的时候，他依稀能从她身上看出锐利刀光。
“在此之后，我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以为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类，但在穿过某一面‘墙’之后，我遇到了其他的人类。”
“其他的人类？”陆行湛忍不住问。
“跟缄默海居民差不多的人类，目前人类现存四大区，在区域标号中，缄默海被编为外七区，是一片未被接入管理的流放区。”沈相兰说。
陆行湛欲言又止，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心一横，问道：“所以你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沈相兰：“显而易见。”
她都不止是流放，身上的骨头还被抽走了。
陆行湛现在不敢说话了。
外面的世界还是太恐怖了，他都不敢发表意见，沈相兰这种实力的人他们说废就废，缄默海加起来估计都不够他们霍霍的。
啊？流放地啊，流放地好啊，好歹不是把他们编进去当牛马使。
沈相兰看起来太心平气和了，她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下场，话里话外全是陆行湛不敢问的雷区。
陆行湛感觉他要是问的话，沈相兰会选择告诉他，但是他总觉得，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会出事。
“你是怎么被流放的？”陆行湛问。
他感觉自己的命也没有很重要，反正人就活一个快乐，机会送到面前了哪有不要的机会。
“这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沈相兰说，“管理中心区的机构是圆桌议会，议会有五十个席位，由居民投票选出代表的参议员，再由参议员投票选择需要实施的规则。”
陆行湛：“你是参议员？”
沈相兰语调冷静：“不是，我提议废除投票制度，不过没成功。”
陆行湛瞪大眼睛，他的视线在沈相兰身上来回扫视，瞬间就理解了她是怎么来的外七区。
勇士竟在他身边。
“祖宗，你是因为这个提议才被流放的？”
“那倒不是，在提议之后我被下方到行政署，无法进入议会。我被流放是因为杀害普通居民，圆桌议会全票通过将我抽骨流放的提议。”
陆行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说那个抽象议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坦诚至极的沈相兰。
“今天天气不错，”陆行湛听见自己很是尴尬的笑了几声，“祖宗，我带你去看你的新轮椅吧，你现在不是能动了吗，我在轮椅后座上加了个传感器，你压住传感器就能自己操控轮椅往前走了。”
沈相兰倒是不意外陆行湛的举措。
她顺着陆行湛的想法往下走，换上了新的轮椅。
在推着沈相兰回去之后，陆行湛接到了来自本杰特的通讯。
“亲爱的陆，扫尾亭期待与你见一面，不只是扫尾亭，暗巷也在。”本杰特在通讯里说，“我们约定在暗巷的致远街21号见面，你有空吗？”
陆行湛问：“楚阔好了？”
本杰特：“好了。”
“祖宗，你说我该去吗？”陆行湛扭头就问沈相兰。
“去，”沈相兰说，“最好带着燃油去。”
***
暗巷，致远街21号。
陆行湛把之前的小破三轮车修好了，带着沈相兰一起出发。
在路上，陆行湛总算明白为什么沈相兰会让他带燃油了。
在席临江死后，楼东成员似乎装都不想装了，大街小巷上随机刷新出一个姿势怪异的楼东成员。
他在路上费了些时间，把游荡的被虫子蛀空的楼东成员烧死。
陆行湛是最后一个到达目的地的。
一进去，他就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屋内一共有七个人，加上陆行湛和沈相兰是九个。
这个数字在缄默海不算安全。
陆行湛只认识两个人，分别是楚阔和本杰特。
“陆，你终于来了。”本杰特很是热情。
“你好，陆先生，我是扫尾亭的首领，你可以叫我潘。”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朝陆行湛露出一个表达友善的笑容。
陆行湛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位自称潘的中年女性看起来自带三分清贵气息，但是脸上戴着一副与周身气质迥异的墨镜。
陆行湛简单跟潘打了个招呼，落座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