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嘿嘿
虽然并没有累到,但是这话说得没错,反正确实是他的功劳,水玉岫还是收下了这句道谢,坐在椅子上又转了一圈。
牧晋修真怕他玩过头了晕倒,等下把午饭吐出来,好不容易多吃了一点,于是很快伸出手把椅子扶住了。
水玉岫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
牧晋修转移话题,往四周看了看,忽然问:“哥,你想看书吗?”
他转身,走到收拾好的架子前扫视两眼,四处搜寻,挑出了一本《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递给椅子上的人。
彩色封面,画着一个骑着鹅的小人,在中学生的推荐阅读清单里。这类童话风的冒险幻想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趣味性足,并且情感充沛,很适合做读物。
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水玉岫想了想,伸手接过了,然后翻开一页,开始看。
该说不说,牧晋修心里竟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认字的,那应该是上过学吧?
连九年义务教育都置之不理的话,这家人也太恶劣了。
不愿开口讲话的人,必定会寻求其他的表达方式,暴躁的人会向外攻击,尖叫、打斗;内敛的人会向内索求,独坐、阅读。
——而水玉岫吃东西。
牧晋修觉得挺好的,毕竟水玉岫吃东西的时候很乖,而且人有进食的欲望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活着消耗能量,进食补充能量,两者相互循环促进,如同一个车轮向前滚动运行,促发萌芽,促使花开,世间万物都是这样运作的。
进食确实可以缓解某些情绪。牧晋修心想,每个人都有防御机制,或许这是他应对外界的一种方式。
只要水玉岫不一天吃三个冰淇淋,他还是很纵容的。
见水玉岫真的开始安静看书,牧晋修便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在他身边开始处理刚才和学长沟通的实验数据,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离得近,水玉岫的长发垂落,牧晋修闻到了他身上洗护用品的香味。
牧晋修的沐浴露并不特别,但气味这种东西太过私人,在别人的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感觉很奇妙的。
……还有点不好意思。
牧晋修揉了揉鼻子。
屏幕上,程现的新消息发来:明天方便的话,来一趟学校?我们面对面沟通一下。
暑假过去大半,前一个月牧晋修几乎天天往学校跑,这几天才闲下来了。但是程现今天这个电话倒是提醒了他。
去学校一趟,忙起来时不一定顾得上别的,保险起见,水玉岫就只能留在家里。
来回也得几个小时,没法联系上人的话,牧晋修多少有点不放心。
牧晋修偏头看旁边的人,水玉岫还在看书,他读得很快,看插图的时候慢下来了,瞧得相当认真,指尖抚摸过上面的大鹅和老鹰。
注意到牧晋修的视线,他抬起头看过去。
牧晋修扬了扬嘴角:“被抓到了。”
牧晋修弯下腰,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备用机,又四处翻了翻,找到之前为了开通套餐而注册的校园卡。
这张卡基本没有用过,他插到备用机上,开了机。
水玉岫两手空空地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看屋子里毫无现代化电器的模样,也不知道水家平日里让不让他联系外人。
……那群人到底在搞什么啊,好想直接报警抓起来。
手机里挺空,除了基础软件以外什么都没有。
牧晋修注册了新账号,然后搜索添加自己的好友。一番操作后,他点了点聊天页面最上方的置顶,也是唯一一个联系人,指给水玉岫看:“这是牧晋修。”
水玉岫的视线从屏幕,随着他的指尖,又落到牧晋修身上,牧晋修点了点自己:“这也是牧晋修。”
牧晋修点开聊天框,发消息、拨电话……全部示范一遍给水玉岫看:“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
水玉岫接过,似懂非懂地把长方块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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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牧晋修还在书房里看文献,郑秀谙打来电话,告诉他周三画展开业,给他留了张票。
郑秀谙是艺术专业,学绘画很多年,在业内初出茅庐,最近在市中心最大的展馆二层展出画作。
牧晋修先是恭喜她,然后问:“票数紧张吗?我能不能再要一张。”
艺术展览吗?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朋友邀请,而且正好可以带水玉岫出门转转,给猫咪做气味丰荣,调节一下心情。
“哦——”
郑秀谙心思细腻,一下便反应过来,笑了起来,揶揄道:“你有情况。”
郑秀谙书香门第,并不一定知道这种豪门秘闻。她前段时间忙着商量选址,诸多事宜,牧晋修原以为联姻什么的做不得数,便没和她说。
眼下人都带回来了,于是稍微解释了一遍。
郑秀谙果然相当惊讶,沉吟片刻:“你的事情你做主。反正我这里票是管够的。”
“田皓也去吗?”牧晋修又问:“他前几天回国了。”
“哦。”郑秀谙反应平淡了点:“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
是朋友圈,并不是私下告知,牧晋修便知道那天晚上田皓还是没有发出去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他如果想说,会自己来告诉我的。”
唉。
双方的说辞简直惊人的相似。
牧晋修有时候不明白,两个人怎么都执拗成这样。
他对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向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不信任。家庭因素使然,牧晋修并不认为这种虚无缥缈、近似于动物直觉的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婚姻不过是一个用来保障财产的律法,无法对感情有丝毫限制。
其次,命运多舛,上帝是个忠爱愚弄人的看客,有时纵使得到,也是枉然。
伸手乞求,又空然垂下手去。
而且,朋友的恋爱尚且如此,牧晋修不认为自己会是幸运的。
他其实是个蛮相信缘分的人,虽然朋友对此有些察觉,并且诟病他这种类似于强迫症的心理,但牧晋修本人甚至都对此无可奈何。
许多事情,寻踪问迹,都有来源去处,人一旦定型,再深究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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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后,牧晋修却没有急着按灭手机。他点开聊天软件,给水玉岫拨出视频通话。
这次展出做了很久的前期宣传,牧晋修也帮忙转发过。第一天人流量大,再加上投资人参观和作画解说,牧晋修打算错峰过去,寻一个工作日,临近闭馆的时候再过去。
也不知道水玉岫会不会喜欢。
嘟嘟嘟的等待音响起,牧晋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素白的小脸,撑着脑袋看他。
牧晋修笑了:“哥。你在干什么?”
水玉岫在吃那天买回来的小蛋糕,对着镜头晃了晃叉子。
牧晋修:“哦——那你还吃晚饭吗?”
两人隔着屏幕聊天,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大厅,明明多走两步就能碰面,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