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89章

沐毓露神色平静，脚下的步伐却很快，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城门口。

出城的人排着队，接受着例行的检查，今日是元宵佳节，往来进出的商贩很多，还有许多返乡探亲的人，而值守城门的守卫也大多过节去了，检查的人比平时少了一些，搜查得也就松懈了一些。

沐毓露排在队伍中，手心沁出了冷汗，脸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

前面的人一个个通过，她发现盘查果然松散，守卫的目光更多是落在行囊而非人脸上。

“下一个，快点儿。”很快就轮到她了，守卫朝她招了招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节日里被迫值勤的不耐烦。

沐毓露低头上前，将声音放得轻柔：“我是回家探亲的，没带什么行李。”

那守卫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他挥挥手让她离开：“走吧走吧。”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夹在人群当中颇为轻易地混了出去。

此前默合与她通信时和她约定过路线，出城之后一路向北走，城外三里处的老槐树下会有接应的马车。

出了城门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拔腿就朝约定的方向跑。

与此同时城门口炸开一道声音：“不对，我想起来了！她是定远王妃，快点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听到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要命地往城外跑。

好不容易筹谋来了离京的机会，她绝对不能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抓回去。

那个想起她身份的城门守卫离她最近，很快就追了上来，但同时也碍于她定远王妃的身份，那守卫不敢直接触碰她，只敢一把攥住她的衣袖。

望一眼身后的追兵，她毫不犹豫地将外裳一脱，趁那守卫手忙脚乱不知是该继续拦她还是闭上眼睛的时候，将手中宽大的外裳一把罩在了他的头上，然后转过身继续朝约定好的方向狂奔。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只能暂时牵绊住那守卫一小会儿，还有更多的追兵就在身后，而且这些还只是城门的守卫，等到王府的追兵赶来，她才是真的无路可逃了。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黑，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她没命地狂奔着，心脏也在疯狂地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春节过后的一个月，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她脱了外裳在寒风中逃命，分明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虽然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奔逃，却终究跑不过身后的追兵，没过多久他们就追了上来。

就在其中一人伸出手要擒住她时，路旁稀疏的树林中有一人飞扑而出，一剑划伤了那人的手臂，逼得他收手后退。

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替她拦住了身后的追兵。

沐毓露惊讶地望着她：“默合？才半年的时间你就学会了使剑？”

与此同时檀香也从林中钻了出来，牵起沐毓露的手就要带她走，“方才默合姑娘带我认了路，王妃你随我来，我知道马车在哪里。”

默合在追兵们的刀光之间游走，素色衣裙上很快绽开几道血痕，避开一次攻击后，她回首望了沐毓露一眼：“心云在马车上等你，我来拦住他们，你快点走！”

沐毓露自然不放心她，城里的追兵可不止这些守卫，很快王府的侍卫也会追来，默合一人如何应付得了？

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犹犹豫豫耽误时间的时候，在这个紧要关头若是她犹豫不决，那她们三个人一个都走不了。

最后望了默合一眼，她攥紧檀香的手，和她一起跌跌撞撞地继续跑。

檀香拉着她钻入了林中，在林木间不停地穿梭，然而两人还没有跑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沐毓露心中一紧，转过头和檀香对视了一眼，她们两个人都知道，这是王府的侍卫追来了。

其实猜也知道，默合一人拖住城门的守卫已属勉强，怎么可能拦得下装备精良的王府侍卫，而她们两个人也不可能跑得过四蹄的马。

马蹄声急促密集，踏碎了林间的寂静，正朝着她们的方向极速包抄而来。

沐毓露猛地刹住脚步，拉着檀香躲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后，下一秒那些侍卫就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她们奔逃的身影太过显眼，若是不立马藏起来，恐怕现在就已经被擒住了。

沐毓露和檀香躲在树后大口地喘气，月光吝啬地透过枝叶缝隙，在她们的身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前方隐约可见林木稀疏的开阔地带，心云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王妃，请随我们回府。”侍卫的声音在马上响起，语气恭敬，语声却极冰冷。

沐毓露知道他们一定是发现受伤中毒的穆衾寒了，若是被捉回去，她大概率死路一条。

轻轻地推了推檀香，她低声道：“等下我随他们回去，你继续藏在这里，待我们走远之后再和心云她们一起离开。”

檀香不敢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时数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几支弩箭精准地钉入她们藏身的树干，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沐毓露的藏身之处，这是他们对她最后的警告。

逃不掉了。

她们已经被追兵包围，此刻虽然藏身在树后，但其实已经暴露在了弩箭的射程之内，继续往前跑只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么王妃，而是刺杀朱雀国摄政王的逃犯。

沐毓露背靠着冰冷的树干，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松开檀香的手，认命地从树干背后走了出来。

就在她走出来的一瞬间，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从她头顶传来，她下意识抬头去看，一下子便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

那是三州堇璱的眼睛。

她的步伐一下就顿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昨晚才下了一场大雪，此刻正是最冷的时候，但三州堇璱仍然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一身单薄粉衫。

他就站在她们藏身之树的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