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曲水亭街（4）
墨不染感觉路远寒那张床有什么引人堕落的魔力，他一靠近就想躺下，然后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暖烘烘舒展开，懒洋洋地连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路拿铁绕在床下走来走去，喵喵叫了几声，似乎想讨个罐罐吃。
墨不染毫无起身喂饭的欲望，翻身探出一条长腿在它屁股上轻踢了一脚：“吵死了。”
“喵呜——”拿铁委屈地扑进了刚推门进来路远寒怀里，被抱住后两只前爪搭在他肩上，支棱起小猫脑袋闪着一对深蓝色的圆眼睛一顿喵言喵语。
“骚猫。”墨不染鼻间溢出声轻笑，长腿追到路远寒怀里给了它屁股第二脚，“还敢告状。”
他又脱得只剩那套短袖短裤，躺着还不老实地翘着两条腿来回晃荡，松松垮垮的裤腿倒着垂下，大腿根白得晃眼。
路远寒瞥了一两秒就迅速移开了视线，心里暗骂了声：妈的，真不知道谁骚。
他抱着拿铁，弯腰从储物柜里摸出一只吞拿鱼罐头：“我去对面房间睡，你有事喊我。”
“OK！”墨不染翘着二郎腿，抬高手臂敷衍地挥了两下，“慢走不送！”
路远寒刚把门带上，他一个弹腿挺身从床上蹦下来，巡查领地似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看了一圈只觉得房间主人生活无聊透顶，几十本书里找不到一本漫画，于是又转到电脑旁边，一屁股歪在电竞椅上按了开机键。
主机柜子上搁着一整条拆开的烟，是路远寒常抽的那个牌子，银绿薄荷色包装上印着古典美人图。
墨不染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支，含在唇间咬住空吸了两口。
玉色的烟嘴有点滑，清凉的薄荷味丝丝缕缕渗进口腔。
这触感让他瞬间想起了几个月前在盖世侧门那片阴影里，路远寒使坏把吸了一半的烟嘴塞进了他齿间。
他无端记起那天晚上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的抵触感。
然而这几个月，底线似乎逐渐被蚕食，坦然地跟路远寒喝同一杯水，毫无障碍地接受他拿用过的筷子给自己挑菜，甚至昨天晚上——
墨不染怔怔地摸了下嘴唇，仰靠在电竞椅里有些恍惚地抬起手背盖住了眼。
几分钟后他烦躁地取下那根被他咬出一圈牙痕的银钗丢进垃圾桶，握着鼠标登进自己的Steam账号，Down了几个经常玩的游戏，打算消耗下精力。
距离五步之遥的对面房间，被驱逐的一人一猫窝在硬梆梆且只有一米八长的小床上。
路远寒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直了搭在床尾外，拿铁窝在他腰侧的被子里睡得正香，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发着摩托音。
他睡不着，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轻巧地握着手机刷某乎页面，话题的精细程度俨然变成了【怎么追脾气不好但家世特别好的体育生？】。
路远寒如同解构物理大题般在这个话题下认真研究了一个多小时，遇到比较认可的回答还点赞收藏。
正刷得起劲儿，门边突然传来砰砰两声，他手一抖，那块机械砖头梆的一下砸到了猫崽脑袋上。
“路远寒！”墨不染打了两个小时游戏，肚子到了该吃宵夜的点，“我饿了，饿得想啃显示器。”
路远寒略显慌乱地拾起手机划掉页面，瞟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接近11点。
“想吃什么？”他打开门，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我去给你买，或者我带你出去吃？”
“懒得出去，也不想吃打包的。”墨不染摇了摇头，“你能不能给我做？”
厨艺是路远寒十八般武艺里唯一没有点亮的一项：“......我不会煮饭。”
墨不染颇有微词：“面也不会煮？”
两分钟后路远寒从一楼厨房柜子里拿出一包泡面，举着问抱着胳膊等在门口的人：“我只会煮泡面，可以吗？”
“可以。”饥饿让墨少爷无比宽容，“调料只放酱包不放菜包，要加两只蛋六只虾，蛋要分两种做法，一只水煮溏心但不要特别溏，75%溏度，另一只做单面煎，蛋黄不能太熟，戳破能流心的状态就可以。”
“......”路远寒喉结滚了滚，“还有吗？”
“虾我比较爱吃车海老或者虎斑，我不吃冷冻的，要新鲜的。”墨不染逐一叮嘱，“不要煮太老了，我喜欢口感脆嫩些，吃起来更鲜甜。”
路远寒手里那包仅剩的泡面不知不觉间被捏地四分五裂：“就这些？”
“嗯，我去打会儿游戏，你煮完给我端房间里。”墨不染说完转身噔噔噔地窜上了二楼，抛下一句，“好饿，煮快点。”
路远寒深呼吸：亲了......要负责！
他穿上外套出门，边走边打开高德搜索还在营业的24H生活超市，扫了辆街边停着的共享单车一路蹬了过去。
超市里只能买到无菌蛋，没有墨不染指定的那两种进口虾。
路远寒从速食区拿了几袋每包均价20元以上的进口泡面，自助结完账蹬着共享单车回了曲水亭街。
他在街尾分叉巷子里一家位置隐蔽但食材出了名新鲜的居酒屋问到了那只大馋猫指定的虾，靠着以前帮过老板忙的一点交情，厚着脸皮让老板给他拣了七只鲜活刺身级别的车海老。
扫码付款刷掉了今日新赚到的课时费的三倍价格。
路远寒提着一袋食材走回西街糖水铺子，边走边在短视频软件上搜泡面怎么煮会更好吃。
他循着教程处理干净七只新鲜海虾，挑出一只虾尾切成碎块装进小碟子里端给蹲在门边乖乖等着他的拿铁。
路拿铁没吃过生食，猫鼻子一皱一皱地闻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叼起一小块，然后就像解开封印般一发不可收拾地晃着脑袋一顿猛吃，吃完了还在舔盘子里的虾腥味。
“小馋猫。”路远寒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收走那只小碟子。
另一只大馋猫挂着耳机沉浸在游戏里，推门声都没听到，还是那碗面的香味率先飘进了鼻腔。
墨不染像拿铁一样吸着鼻子转头——
“染崽，过来吃。”路远寒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和一杯加冰的薄荷柠檬水，放在电脑桌一角，“我第一次做，不确定味道怎么样。”
刚煮好的泡面香气四溢，黄澄澄的单面煎蛋和切成两半的水煮溏心煮蛋堆在面上方，沿着深蓝色的瓷碗边缘摆着六只脆嫩的虾尾。
墨不染拿筷子戳了下煎蛋，蛋黄果然流了出来，浓稠的溏心汁液裹上了每一根面，香味瞬间扑满了小小的卧室。
他嘴里泛出口水，拿筷子迅速地挑起面吹了两口就迫不及待咬住。
泡面软硬适中带着弹性，煎蛋又嫩又香，他又夹起一只弧度饱满的虾尾，是不同于刺身软糯口感的脆嫩鲜甜，咬下去甚至能听到虾肉被牙齿破开的咯吱声。
“味道特别好。”墨不染高度赞誉，嚼着虾肉口齿不清问，“你经常煮面？”
“面倒是经常煮，只是没你吃得那么麻烦。”路远寒斜靠书架坐着，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我自己吃的话就卧个蛋。”
“煮面这么有天赋不如去夜市摆摊，”墨不染埋头吃面的空隙睨了他一眼，“我天天光顾你。”
“我干什么没天赋？”路远寒唇角掀起，“岂非三百六十行都要开张一个遍。”
“路老师天纵奇才！”墨不染拖长声音笑了下，调转筷子敲了敲桌上平板，“厉害精，帮我找个电影下饭呗，干吃好没意思。”
“想看什么？”路远寒拿过平板点开迅雷，“这里都是我之前看过下载好的，你可以自己挑一部。”
“这你都放心给我看？”墨不染猫眸促狭眯起，“不怕我翻你观影历史？”
路远寒失笑：“......没你想的那种东西。”
墨不染好奇：“你没看过？”
“搞完就删了啊，还分门别类存起来时不时调出来重温？”
“......那你多久看一次？”
“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个？”
“那我应该跟你讨论什么？”墨不染挑眸看着他，“今天早上谁大言不惭要发几个网址给我？不如你现在打开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