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生死对决(下)
且说风无碍,自打被叶荃德赶出祠堂后,便负着气,御着剑,一路向西。
她没有使用控雨术,任凭瓢泼大雨,浇灭她眼中的热泪。
“哼,不识好歹的老头,等明日,你们被自己行的善害死,就知你们信的善有多愚昧,有多累赘,有多荒诞!届时,我定要问一问你们,不听好人言,死到临头,悔是不悔?!”风无碍抹去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花,阴暗腹诽。
渐渐地,雨息风起,她望着脚下苍莽的群山,不由得想起初上朔阳派的情形,全村的人夹道欢送,叶荃凯、叶荃华拥护在侧。甚至叶荃华,还为此牺牲了宝贵的生命,而她却将他的尸首,永远地遗弃在了薄江。
“即使他们对我不仁,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风无碍心中略一迟疑,便调转了方向。
“况且,我还没来得及,问清丹奴一事呢!”如此一来,确实非常有必要,再回献羊村一趟,风无碍加速折返。
夜雨沥沥,归心似箭。
祠堂外,隐秘的转角处,风无碍潜伏在暗处。只要有孤身从祠堂内出来的人,她便闪身上前,在那人将将认出她,还来不及出声之前,点住他的睡穴。然后,将人扛起,御着剑,来到三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悄然安置在某间客栈中。
“好好睡上一觉罢,等过了明日,你自会感谢我的。”风无碍望着床上之人,莫测一笑,随即又回到献羊村,故技重施,将落单的人偷偷带走。
“既然那面具人,为了对付小小献羊村,而不惜劳师动众,那我也不怕麻烦一点儿。”冰冷夜雨中,风无碍抬起阴翳双眼,透出孤注一掷的狠厉。
事已至此,她已不再将叶观夏收受过的锦盒,或夏遇安的苦肉计视为隐患,那些都不过是,面具人铲除献羊村的借口罢了。只要他们想,他们就可以编造出,成千上万个,明目张胆的理由。但无论什么理由,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为了——低调地消灭献羊村。
那么,便叫他们“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就是闹到万仙盟去,也要叫他们身败名裂!”
如此,青苍色的身影,又肩扛一人,消失在夜雨中。
一夜无眠,晓阳初升。
风无碍至三十里外的小镇往回赶,经过一夜的奔波,她成功将养母叶荃婵、叶观林、叶荃桓与叶长青等四人,秘密藏在了客栈中。
只盼这样的筹码,能够恫吓住面具人,保下献羊村的命脉。
如此盘算着,风无碍脚下不停,一心想在面具人进村前,拦下他们。
岂料,这一世,面具人的行动提前了。当她自云头降落,第一眼,便看见叶荃德被鬼头刀,钉在了天井的廊柱上。
而他的口中,犹自在问:“为何要赶尽杀绝?!”
“因你们本就该死!”面具人张狂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四下横陈着他们残暴的铁证。
风无碍的双眼瞬间就红了,她又急又怒,人未到,声先行。
“千门教、沧夷派、朔阳派的玄友,何必戴着面具故弄玄虚?有什么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不出她所料,面具人的动作骤然一窒,皆停下寻找发声之人。
风无碍借着这个机会,拔出鬼头刀,救下奄奄一息的叶荃德。而后,大剌剌地站在面具人跟前,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这位女修,为何突发此言?”为首的面具人,审慎道。
“呀,还不愿承认,你们可知,术法是会留下痕迹的?一旦顺着这几个门派去查,自然而然就能知道阁下是谁了。”风无碍一边虚张声势,一边将手中的鬼头刀掷出,“特别是这把刀,你说你并非出自千门教刀宗,都无人相信吧?”
面具人首领接过鬼头刀,紧紧握住。
风无碍又转向一旁的叶荃德:“荃德叔,你没发现今日早课的人少了么?”
“是你做的手脚?”叶荃德恍然大悟。
“不错,”风无碍昂起头,“我连夜将他们打晕,偷偷藏了起来,而且还给他们留下了字条,若是献羊村出了事,便拿着我留下的线索,去找万仙盟讨要公道!那样的话,即便难逃一死,也断不会叫凶手逃之夭夭!”她盯着面具人,意有所指。
经过风无碍这么一顿说辞,面具人有些犹豫了,他们选择戴上面具,就是不想身份为人所知,一旦事迹曝光,不但仙途尽毁,还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风无碍乘胜追击:“而且,就算万仙盟不管,自我刚才落地,便以回溯石,记录下了诸位的暴行,若我回呈朔阳派掌门,你们猜,朔阳派管是不管?”
面具人自然能从风无碍的着装,看出她所言非虚,再听她一番言辞,心中竟打起了退堂鼓,九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瞬间,锐气全无。
风无碍故作宽宏大量道:“若是你们将身上的救命丹药留下,就此离去,那么适才发生的,咱们既往不咎。”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死者,面露沉痛,“若是还要死缠烂打,那就不死不休!”
一众面具人闻言,犹犹豫豫摸出身上的丹药。
这时,不知何时醒来的夏遇安,状似感激道:“今日之事,全赖风女修,计谋过人,临危不惧。否则,只怕我们,都要丧命在这伙,杀人不眨眼的歹徒手里。”
得了他的提示,为首的面具人瞬间醒悟,提起鬼头刀,猛地向风无碍攻去。
他招招致命,刀刀全力尽出,无论是修为还是战力,对风无碍都是碾压式的存在。没过十招,风无碍就被他的刀风击飞,狠狠撞在了天井的廊柱上。
“你——”风无碍口吐鲜血,话还未出口,又被他当头一刀劈来,连忙举剑去挡。
只听锵的一声,刀落剑断,残剑被击飞,远远钉入石墙中,风无碍躲避不急,被他砍中了右肩。然后又唰唰四刀,挑断了她的手脚筋,叫她再无还手之力。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只要我杀了你,不就万事大吉了!”三朵云纹火焰的面具,凑到风无碍眼前,赤焰貘皮制的靴子,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
“你、你就不怕,我藏起来的人……啊——”
鬼头刀猛地扎进她的腹部,风无碍吃痛惨叫。
“怕,但我不信你不怕死,你若不说出地点,我便叫你尝一尝,凌迟的死法。”说着,面具人拔出鬼头刀,在她身上比划着。
“我可是朔阳派的弟子,你不怕与朔阳派为敌么?!”风无碍挑衅道,言语间,又有血沫自她口中溢出,蜿蜒地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漫延开去,与献羊村人的热血融汇在一起。
岂料面具人笑得张狂:“等我杀了他们,再嫁祸给你,谁又说得清!”
“你、你、你!”风无碍目眦尽裂。
“说吧,人在哪,小爷我可没时间跟你耗。”话间刚落,鬼头刀又扎进风无碍的大腿,还体贴道,“放心,我会注意力道的,不会让你马上死掉。”
风无碍一声闷哼,但依然紧咬牙关,然后又一连挨了数刀。
如今她的身上,再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全身鲜血淋淋,双目失神,生机外泄,像个破败的傀儡。
这里,祠堂内传来叶观夏的哭声:“放过小风姐姐吧,你们要找的人是我,那个锦盒是我拿的,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不知会酿成这样的大祸,我以为,那是上天对我善心的考验和嘉许,呜呜呜……我以为,我会像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得到命数的眷顾,呜呜呜……”她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向面具人走去。
风无碍及时喝住她:“别过去!带小童走,用雷霆剑法!”
下一瞬,下巴就被面具人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