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从火车站出来,江雪搭上了回去的车,又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拥挤,到村头时差点儿没能挤下车。
从胸腔里吐出口浊气,理了理被挤乱的头发,江雪把肩膀向内一扣,恢复成沉默畏缩的模样,低头沿着村里的小路快步往陈家走。
一路上居然没遇上什么人,到处都安静的不像话,连平时最热闹的“情报局”也空无一人。
这可奇了怪了。
快要走到陈家门口时,江雪才听到点儿声音,吵吵闹闹,像是在吵架。抬头一看,才发现声音居然是从陈家传出来的。陈家的院门外围了好些人,垫脚伸脖子的往里面看。
“哎哎,江雪回来了嘿!”
“江雪回来了?在哪儿呢?哪儿呢?”
“江雪,你家来人接你来了!”
“快来快来,你叔跟你舅都要打起来了!”
……
陈家院子里。
原主奶奶李大妞,原主爷爷江带财,原主的大伯大伯娘和三叔三婶。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排列在了陈家院子里。
四个人分工明确,李大妞一进门就坐在了地上,声音大嗓门高,负责对陈家进行控诉。大伯娘和三婶负责添油加醋的帮腔。
江带财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说话,抽着一杆旱烟枪。剩下的人则死死盯着陈家的两个儿子,只要他们敢动手,他们也不含糊。
“没天理啊!欺负我亲孙女没爹没妈,算计起她的婚事来了啊!”
“大家都来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外甥女来看自家亲舅舅,怎么就成了替你闺女去相亲?”
说起这个李大妞就来气,江雪那贱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跑了。
都是叫她那个死爹给惯得,上完小学还不算,非要上什么中学,最后不也没考上高中。
倒是把心给上野了,老大、老三家的俩闺女,哪个不是十七八岁就嫁了人,彩礼都留在家里给兄弟娶媳妇。
死丫头倒好,二十岁了不嫁人,还说什么房子是她爹妈留给她的,她就住在里面,谁也别想抢走。
听听,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谁家的丫头片子敢说这话,当爹妈的就该撕烂她的嘴!
“你们把我孙女交出来!”
王秀红着急道:“什么相亲,胡说什么呢!不都告诉你们了,江雪是去找工作了。”
恰好江雪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秀红抓住救命稻草,“江雪!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去新阳找工作!你说!你说!”
这是江雪跟田翠英对好的说词。
就说男方发现去相亲的人不是陈雨婷,当场就发了火,饭没吃就生气走了,说好的电影也没看上。
而江雪见自己搞砸了相亲,害怕回来后挨骂,又正好听到有人说新阳的工厂在招工人,就直接买了车票赶过去。
毕竟在这个年代,虽说思想比起几年前开放的多,但在环境相对封闭,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一个单身未婚的女性出去一晚上没回家,什么话都能传出去。
王秀红才不管江雪去了哪儿干什么,少了个人吃白饭,她高兴都来不及。就连江雪的亲舅舅知道后也只是说了句“胡闹”,连多问一句江雪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
田翠英打心底看不上他们一家人的做派,再说她也不白去,吃了碗面,喝了两瓶汽水,还有三张电影票,临走买的鸡蛋糕都给她塞了几个。
两边一对比,她还能不知道要向着谁说话?
她说的煞有其事,话里话外还在埋怨陈雨婷不懂事,害她丢脸丢到外人面前。
陈雨婷这会儿也在院内。
她脸色发白,昨天她听田翠英那么说,心里是相当得意。
关山越没看上江雪,说明什么,说明江雪不如她!
可没等她高兴太久,江家人就来了。江雪的三婶还揪着她骂了好一会儿,说她不要脸,没安好心眼,坑自己表妹。
明明上辈子没有这一回事!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是她爸给江家稍信,江家才来人把江雪给接走。
陈雨婷心里惊疑不定,怎么重来一次,变得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我来拿东西。”
江雪越过人群进来,没管坐在地上撒泼的李大妞,也没看王秀红。直直的走进陈家给她安排的小房间,把木板床上的床单一掀,床上的东西一裹,行李就算收拾好了。
她走的干脆,倒是让陈、江两家人都傻了眼。
“等会儿!”一直抽着旱烟没说话的江带财发了话,“我告诉你陈前进,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陈前进,陈玉婷她爸,原主的亲舅舅。
江带财把烟杆子往墙上狠狠一磕,白灰色的墙皮簌簌往下掉,“我家好好地闺女,到你这儿来走亲戚,平白无故的叫人说闲话,没个说法可不行。”
李大妞也立马跟着附和,“对,你们的赔钱!”
除了找人,他们今天还是来要钱的。
本来江带财都跟人讲好了,江雪嫁过去,彩礼要给五百,生儿子再给三百,加起来整整八百块钱!
现在倒好,人家听说江雪去跟人相亲,还一晚上没回来,说什么都要退婚。
还是他找上门去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把彩礼往下降一降。
但少的钱得叫陈前进给补上!
陈前进把眼一瞪,“说法?什么说法?她这几天在我家白吃白住!”
“我没有白吃白住。”抱着包走到门口的江雪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平静的朝他看了过去。
“你欠了我爹,二百三十六块钱。”江雪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是白吃白住。”
她刚醒那会儿对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只接收了一部分原主的记忆,因为是原主爹临终前的嘱托,她没多想,就把欠条给了陈前进。
结果陈前进前脚从她手里接过欠条,后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默许了王秀红对她使唤来使唤去。
自己不愿意做恶人,就想让王秀红逼她走。
江家人齐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