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终于……！回来啦！”
踏入熟悉的教室，笹原千寻奔向写有自己名字的木桌上，她张开双臂抱紧桌子边沿，用脸贴在散发木香的桌面，这才有种真切回家了的落地感。
“辛苦了。”
冥冥悠然走向自己的座位，庵歌姬伏在桌上抬手挡住了哈欠，脸上还留着旅行回来后特有的疲惫感。
“又要忙起来了。”
“是啊。而且再过几个月，又要有新生来了。”
冥冥不慢不紧的提醒着，和笹原千寻同款伏在桌上的庵歌姬猛然抬起头来：“对啊，我们马上就是三年级了。”
“时间真快啊……”
笹原千寻用下巴支撑着头看向黑板。明明迎接上一批新生也才感觉是没多久的事，转眼居然就一年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有新鲜血液进入总归是件好事。
“这也意味着一年后我们就要毕业了，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冥冥笑着提醒。
大概是因为已经决定要做个人咒术师了，所以她显得格外从容。
犯了难似得，笹原千寻坐直身子环抱着胳膊，脑袋一歪。
“呜……说起这事啊，还真是让人觉得烦恼呢……”
虽说自己是以进入高层为目标而努力的，但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眼下高层肯定对自己严加防范，别说毕业后，这一年过得恐怕也未必轻松。而且高层的空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虽然不知道要等久才有机会……但考虑到高层们犯错的频率，相信只要忍个几年应该很快就会有机会了。
“千寻不打算成为自由职业咒术师吗？”
庵歌姬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笹原千寻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呀，怎么说呢，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大方便……”
原计划她是想自己买下自己再行动的，但现在却是被其他人‘买下’了。如果作为个人咒术师活动，高层的家伙肯定会各种使绊子吧？弄不好会为了打击自己，挖出买主，届时会把五条家牵扯进来……
虽说有前校长保驾护航，但他也才刚坐上去没多久，最多也只能在高专的事上帮帮忙，如果动作太大可能也会有危险,所以并不能完全仰仗他。
“如果能有份躲在暗处不用露脸的工作就好了……”笹原千寻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最后她认输似得伏在桌上，发出绵长的哀叹：“啊————要不故意留级吧？这样就不用去想这么烦恼的事了。”
“不要胡说哦。留级影响太不好了，而且啊……”庵歌姬一副语重心长且无比认真的奉劝，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留级的话，可就要和那个五条一个年级了哦？”
“说的也是！”
笹原千寻仿佛如梦初醒似得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谢谢你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光是想想一下跟他同级的画面笹原千寻就猛打了个寒颤。她抬手飞快的把脑海里的画面挥去：“不说我了，歌姬呢？”
“果然还是想成为老师吧。教导下一代，保护他们，希望能培育更多的优秀人才。”
“了不起啊，歌姬。”
“小千寻要不也做教师吧？”
“其实呢，我倒是还有另一个感兴趣的职业，如果非要选的话——”她双手交叠落在鼻下，镜片逆着光，碇源堂同款姿势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要当官能小说家！”
既能藏起来又能赚钱，魅魔特性也能帮助自己完成工作，等高层逐渐忘记自己时再找个机会冒出来，简直完美。毕竟谁会对一个官能小说家戒备呢？
“喂喂。”
白发少年的头从窗户的位置伸探进来，脸上满是震惊+无语的复杂表情。
“一大早就听到这种话真是有够无语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而且还是从窗户进来……
“任务啦任务。”他摇晃着手里的文件：“这段时间累积了不少任务，正准备出发，但夜蛾让我叫上你一起。”
看着他手里的文件，笹原千寻闭上双眼苦笑出声：“啊，对味儿了，这熟悉的社畜感。”
虽然是让人想要诟病的繁忙，但是怎么说呢……？还挺开心的？
“走吧走吧。”
*
和夏油杰一起走到校门外，辅助监督已经停好车在等他们了。
车辆启动后，辅助监督才缓缓开口：“我是新来的辅助监督八木理人。第一次出任务，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指教。”
“有劳了。”
“第一次出任务就能与当代最强与笹原小姐一起是我的福气。”
“八木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笹原千寻笑着与他寒暄，一边打开了车窗。
通过后视镜，五条悟看见她掩嘴轻笑的样子，一脸职业性假笑让他受不了的眼睛上翻。
“好久没有一起出任务了。”
大概是察觉到车内微妙的气氛，夏油杰打开了话匣子。
“上次还是上次呢。”
那是带了些许埋怨的语调，就算是笹原千寻也感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闹脾气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茬：“确实是有几个月了。”
毕竟那时自己忙着赚钱嘛。
“这次听说是特级咒灵呢。”
夏油杰想起什么似得拿出手机按着，挂饰跟着每一次的按键颤动。
“这次情报倒是意外的准确呢。”
“毕竟前校长大人是很爱护学生的。”
“不过嘛，能让我们三个出面的肯定是个大家伙。”
五条悟跃跃欲试的猜想着，八木理人却不得不尴尬的打断他们。
“其实呢。”他透过后视镜小心窥视着后座两人的表情：“这次是有两份任务，因为地点很接近，所以才……”
“搞什么啊？居然不是一起的。亏我还期待了一下……”
少年嘟囔着重重仰靠在后座上，语气里带着埋怨与叹气。才好一点的心情又泯灭了。
“理解一下吧，毕竟任务积攒了很多。”
“嘁——！”
五条悟将头别到一旁，跨着脸不再看车内。
留下赔笑的夏油杰，以及查看自己任务的笹原千寻。
当手机划到底部时，羽睫微微垂落，在她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这边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结束时我会来帮你们的。需要场外支援可以喊我的名字，我会马上进入帐内的。”
“哈啊？谁要你帮了？”
“那要比赛吗？”
“区区一个笹原前辈！我知道了，那就看看哪边更快吧！”
*
车辆率先抵达DK们的任务地点，那里已经有其他辅助监督在等他们了。
“看来这场比赛注定是我先赢了。”
“好歹也是特级，至少也紧张一下啊……”
“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是特级也杀给你看。”
虽然自己没见识过是怎样的咒灵但已经开始同情起来了……一定会死的很惨吧？
“……有这么可靠的学弟真是安心啊。”
二人一起下了车，比赛的倒计时正式开启。
“这里距离约定的地点还有段距离……”
八木理人抱歉的开口，脚已经准备把油门踩到底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着急。”
“但是约定……”
“不要紧不要紧。总之安全驾驶才是最重要的。”
她尽可能的安抚着辅助监督，八木也用市区最高限速飞快抵达了会场。而那里也有人恭候多时了。
*
隐秘的大楼外已被辅助监督们封锁，笹原千寻进入黄黑色的警示带内，步入深处的阴影中。昏暗闪烁的白炽灯下，身着灰绿色羽织的少年懒洋洋的踱步而来，上挑锋利的眼里同时拥有着傲慢与冷冽。
“胆子真是够大啊，竟然让御三家之一的继承人，我久等啊。”
少年环抱双臂，眼神轻蔑，两侧复数的耳钉在灯火下闪着碎光。
指尖不耐烦的敲打着臂膀。金发在浑浊的灯下分外显眼，但发尖儿残留的一点黑叛逆的将金发渲染成张力十足的挑染色。
笹原千寻看向声音的来源，没什么感情的笑着。
“我没收到你会来的通知，也没有让你等。说到底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只是来监视你，确保能顺利完成任务而已。要不是父亲派我来当看门狗，也轮不到来我这里亲自监督。”
“能被禅院家的少爷亲自监督真是倍感光荣。但是啊，这件事本来不该是你们内部直属部队炳的任务吗？为什么这次会让我来处理？”
一声巨大的咂舌声回荡在狭小的过道里。
“没办法，它逃出来了，又刚好被总监会发现。这个时候再动手不就等于宣称这件事和禅院家有关了吗？”
所以才会转交到自己手里吗？
“……真是够了。”
笹原千寻受不了的扶着额发出一声叹气，他们说着他们才懂的话，只有八木理人懵懂的跟在后面。
虽然是初次参加任务，但就算是八木理人也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少主禅院直哉。不出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任的禅院家家主。
这样的人物竟会亲自出现在这里，让初次参加人物的八木理人紧张到胃里都开始抽痛了。
“那么……失礼了。”
他尽可能抑制住胃疼走在前面，为他们打开了门，走向了屋内唯一的电梯。
“前几天才被卖掉，现在却能这样出来走动吗？”
电梯上的数字从负数一节节攀升，电子屏变化的功夫，脑后响起少年的嗓音。
“消息真灵通啊……该不会你们禅院家也觊觎我所以来参加拍卖了吧？”
“哈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不过是比以前长的稍微漂亮了点，但像你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花大价钱买下来。”
“谢谢称赞，但禅院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而且啊，随着年龄增加，其他没怎么增加，倒是对这些事越来越了解了，会不会太早熟了点？小心肾虚啊。”
没理会她言辞里的刻薄，禅院直哉盯着破旧电梯门上扭曲的倒影。
“也就嘴巴得力了。所以，谁买下了你？”
“竟能被禅院家的小少爷如此关心，我这只卑贱的魅魔实在是受宠若惊，但是……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只有脸能看的家伙却在维护买主。不过……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大家都对你的买主议论纷纷。”
到底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她，完全取决于她背后的买主。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更不要说对方为她支付了足以让人震惊的价格……
就更是让人好奇买主的身份。虽然他们派人打探过，但对此笹原家也守口如瓶。而对方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遐想猜测，对笹原千寻的态度也就越暧昧模糊。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外界想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吧，反正她是不会说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豁然敞开，露出破破烂烂的内部结构。
八木理人先一步进入电梯内按下按钮，为禅院直哉和笹原千寻开着门。
踩在“吱呀”的木板上，站定的笹原千寻被两扇门扉合拢，夹紧，直至将面容彻底吞噬。
电梯逼仄的内部没有一丝声音。
禅院直哉沉默着，笹原千寻也不说话。
但几平米的面积内却有种微妙的压迫感。
特别是……
←←：禅院直哉。笹原千寻：→→
下电梯的短短一段路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双方都抱着胳膊，视线投向相反的方向。彼此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不去看对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刚才那些话语就已经是他们所能交谈的全部了。
与其说是彼此因为陌生却又不得不共处一室而感到尴尬才不去说话，倒更像是他们有着某种共识，为了避免过多的交流所以才选择了沉默。但彼此心知肚明所以才明显回避的状态，给人一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站在他们身前的八木理人感到压力山大。强烈的作呕感在胃里翻腾，他必须掏出胃药塞入口中才能平复。
电梯的数字不便减少，变成两位的负数还在继续。仿佛要坠入地狱般没有尽头。
笹原千寻忽的叹了口气。如同受不了似得从肺里挤压出空气。然而一点的风吹草动，在这窄小的空间也变得震耳欲聋。
“和本少爷在一起有什么不满吗？为什么要叹气？”
“是是，小少爷说的是。”
“少拿那种腔调和我说话。”
“……好~好~禅院少爷。”
*
终于在漫长的死寂后，电梯稳稳的停住了。
八木理人急切的要想要从这份压抑中逃走，虽然吃了药，可身体还是因为本能被压得喘不上来气。但职业素养硬生生让他克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修长的手指飞快按下电梯按钮，让两人先出去，自己才紧随其后。
从逼仄的空间逃离，总算有了活过来的实感。
但眼前的景象却再度叫他屏住了呼吸……
在昏暗的地下已经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残留的木板与灯光，勉强能看出是个像斗技场一样的地方……
而在摇曳的白炽灯下，一个明显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巨大扭曲物。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咒灵后，八木理人还是为眼前的“东西”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因为它太过巨大且过份扭曲，哪怕还只是咒胎，但只一眼就足以让他被药物压制过的胃再次扭绞在一起。就连囟门也像是被针缓慢刺入般疼痛起来。
——是特级！
笹原千寻又发出一阵沉闷且无语的叹气，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力的埋怨。
“……你们到底是怎么能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
“这种程度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吧？说到底要怪那家伙自己不好。总之快点动……”
手字还没能脱口，咒灵便被声音惊动般猛地抽动起来！
无数的触手如同追踪设备般从黑暗深处齐齐奔向禅院直哉。
少年漫不经心冷冷“啧”了声，快步从原本的位置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