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东宫暗流,后位谋算
暮春的雨连绵了三日,洗得东宫的琉璃瓦愈发青翠。太子赵烨躺在铺着锦褥的软榻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咳嗽声断断续续,每咳一次,单薄的肩膀就剧烈地颤抖。皇后端着药碗坐在榻边,用银匙轻轻搅着黑漆漆的药汁,眉头拧成了疙瘩。
“母后,别费力气了。”赵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父皇既已分封诸王,便是没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皇后放下药碗,握住儿子冰凉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胡说!你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谁也夺不走你的位置!”她出身将门,父亲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当年能入主中宫,靠的不仅是家世,更是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可自从赵烨染了风寒,缠绵病榻,她的腰杆也仿佛跟着弯了几分。
“可儿臣……可儿臣连朝都上不了。”赵烨的眼圈红了,有不甘,更有无力,“二哥他们都封了王,掌了实权,儿臣这个太子,不过是个空壳子。”
“空壳子也能变成铁打的!”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怕惊着儿子,连忙放缓了语气,“你放心,母后不会让你被人踩在脚下。你外祖父已经在暗中联络旧部,只要兵权在握,谁敢动你?”
赵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外祖父……愿意帮我?”
“他是你的外祖父,是镇国将军,护着嫡外孙,天经地义!”皇后的语气斩钉截铁,心里却掠过一丝隐忧。父亲虽手握兵权,却素来谨守本分,若不是这次分封诸王实在欺人太甚,怕是不会轻易掺和储位之争。
正说着,东宫的太监总管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文安王又去户部了?还撤了张侍郎的职?”
“是,”太监低着头,“听说张侍郎不肯在漕运账本上动手脚,文安王便说他‘办事不力’,直接革了职,换了自己的人。”
“好大的胆子!”皇后猛地拍了下榻沿,“漕运是国之命脉,他也敢插手!”她深吸一口气,对赵烨说,“你看,你二哥这是急着给自己铺路呢。他以为掌了户部,就能架空你这个太子?太天真了!”
赵烨看着母亲眼中的厉色,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母后想怎么办?”
“好办。”皇后冷笑一声,“他想动漕运,我就让他动不了。你外祖父在江南有旧部,管着漕运的几个关键码头,只要他们稍稍‘怠慢’些,文安王的人就别想顺顺利利接管。”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仁惠王不是忙着赈灾吗?我已经让人去查他赈灾款的去向,我就不信他能干干净净!”
赵烨看着母亲雷厉风行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却又忍不住问:“那……七弟呢?父皇没封他,是不是……”
“七皇子?”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个七岁的黄口小儿,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他身边那个定国公府的宋云安,你得多留意。”她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宋云安几句话就帮赵奕解了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智,若是将来真成了七皇子的左膀右臂,怕是个麻烦。
“宋云安?”赵烨有些印象,“就是那个很会读书的伴读?”
“不止会读书。”皇后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赵烨嘴边,“听说他父亲宋彦博最近在军中动作频频,似是在整顿边防。定国公府手握兵权,又不偏不倚,若是被哪个皇子拉拢过去,都是大患。”
赵烨喝了药,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他皱着眉说:“那……我们要不要拉拢他们?”
“拉拢?”皇后笑了,“宋彦博是块油盐不进的石头,他夫人白云桃更是个精明的,想拉拢他们,难。”她话锋一转,“不过,不能拉拢,却能‘借势’。你病着,不便理事,正好让宋彦博以‘护太子安危’为由,多在京中走动,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看看,定国公府还是认你这个太子的。”
赵烨似懂非懂,却知道母亲自有打算,便不再多问。
皇后离开东宫时,雨已经停了。她站在廊下,看着雨后的宫墙,眼底的算计像蛛网一样蔓延。她不能输,赵烨也不能输。这后位,这储位,只能是他们母子的。
消息传到定国公府时,白云桃正在院子里教宋云瑶认花草。宋云瑶拿着小铲子,非要给月季“松土”,结果把好好的花苗挖得东倒西歪,惹得白云桃又气又笑。
“姑娘,东宫来人了,说是皇后请您明日去东宫坐坐,聊聊‘育儿经’。”青禾的语气带着几分警惕,“这时候请您去东宫,怕是没那么简单。”
白云桃放下手里的洒水壶,擦了擦手:“皇后这是想借我们府的势呢。”她看着被宋云瑶折腾得不成样子的花坛,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太子病着,文安王又在户部兴风作浪,皇后急了,想让外人觉得,定国公府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那我们去不去?”青禾问道,“若是去了,怕是会得罪文安王和其他皇子;若是不去,又驳了皇后的面子。”
“去,怎么不去?”白云桃笑了笑,“不过,得选个合适的‘伴手礼’。”
次日,白云桃带着宋云瑶去了东宫。宋云瑶穿着粉色的小袄子,怀里抱着个锦盒,里面是宋云安亲手做的木制小算盘——说是“给太子哥哥解闷”,实则是想告诉皇后,定国公府的孩子只懂读书算数,不懂朝堂纷争。
皇后在偏殿见了她们。她穿着正红色的凤袍,头戴九凤朝阳钗,虽面带笑意,眼底却带着审视。
“妹妹这几日清减了,”皇后拉着白云桃的手,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宋云瑶身上,“这就是云瑶吧?长这么大了,真可爱。”
宋云瑶怯生生地躲在白云桃身后,把锦盒往前递了递:“给……太子哥哥的。”
皇后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是个小算盘,愣了愣,随即笑道:“安儿真是心灵手巧,知道太子闷,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解闷。”她心里却明白,这是定国公府在表态——他们只想让孩子安心读书,不想掺和东宫的事。
“小孩子家瞎琢磨的,让皇后见笑了。”白云桃谦虚道,“说来也巧,安儿昨日还说,许久没给太子殿下请安了,等太子殿下好些,想带着云阳来给殿下磕个头。”
这话既是示好,也是划清界限——孩子们的情谊是纯粹的,与朝堂无关。
皇后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好啊,我让厨房给他们备些点心。”她话锋一转,说起了育儿经,从喂奶说到启蒙,句句不离孩子,绝口不提朝堂之事。白云桃也顺着她的话头聊,气氛倒也融洽。
临走时,皇后送给宋云瑶一支赤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