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螳螂捕蝉
就在萧秋秋痛苦回想符学的基础知识、却始终不得要领时，另一边的钓鱼行动，却进展的极为顺利。
苗玉清按照约定，带着一大笔黄金，准时来到了黑市的入口。
正所谓宗有宗法，族有族规，越是大型组织，想要壮大，就越离不开规则。
哪怕是最不遵守通用律法的黑市，也同样有着必须遵守的潜规则。
为了不被追溯到资金来源，黑市一概不收取钱庄支票，也不接受线上转账，只收取现金，以及诸如地契、房契之类的高价食物。
所以按照交易规矩，进入黑市之前，买家必须展示足够的“诚意”。
两人一见面，苗玉清就从储物手环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箱子，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诚意”，给黑市商人展示了一番。
里面的星光，瞬间就迷住了对方的眼睛。
不过对方作为一个成熟的黑市商人，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并没有忘记走完交易的基本流程。
简单排查了一下黑市的入口附近，在确定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他才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购买合同，让苗玉清签字。
这是黑市商人们常用的自保手段，看似简单，却极其有效。
毕竟黑市里的营生，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
尤其是这种在当地够得上重罚的生意，一些要有共同的案例，黑市商人才会愿意交易。
所谓的购买合同，只是明面上比较好听的说法。
本质上其实是为了防止买家完成交易之后反水，向城主府或者禁阁举报的保障书。
在买卖同罪的修真界，只要黑市手中有实质的证据，那么检举黑市，就等于检举自己。
所以黑市商人们会特意留下同流合污的证据，威胁买家。
就算哪个不长眼的买家真敢检举黑市，那么黑市除了会让对方付出同样的代价，后续也会从各种渠道，给这类胆大包天的家伙，好好上一堂黑市的规则课。
绝大部分正常人，在个人信息泄露后，都受不了黑市那犹如苍蝇一般的骚扰与威胁，只能选择远离当地，或者用重金买安宁。
虽然世界上也存在着一部分狠人，能够让黑市吃了大亏还无从下手。
比如听字辈的那几位……
有的放火烧黑市拍卖会；有的万剑毁坏黑市库房的；有的放火药炸黑市放贷所……可以说修云宗的高层们或多或少都直接或间接的捣毁过一些地方的黑市。
任何黑市，都会把渡泽云、伏听尘、谢听然标记为易燃易爆炸的超级贵客。
他们只要开口，不管是什么要求，也不管能不能满足，都一定会顺着她们的性子来，绝不会点火。
但凡试图给他们点火的黑市，有的被烧成骨灰，有的被冻成冰棍，有的把场地夷为平地，而还有一位看起来战斗力最弱的、也从来没有亲身上阵过的贵客，可以说是下手最狠、也是最被黑市闻之色变的一位人士。
以前岑修雨还是罚恶右使的时候，喜欢重用各类战斗力强大的武职，仗着自己武力值高强，主打一个应罚尽罚、应杀皆杀。
依靠着绝对的武力值，岑修雨把修云宗管辖范围内的黑市，前所未有的治理成了规范化市场。
而治理的成果虽然喜闻乐见，但就是憋屈坏了当地的黑市商人们，他们压根做不了那些被写在宗法里的暴利买卖。
可看着别的同行赚钱，真是比自己亏钱还要难受。
一直在私下默默诅咒岑修雨的黑市商人，在听说岑修雨即将升任阁主，而罚恶右使的工作，会有一个药修来暂时代理时，都互相露出了“你懂得”的迷之微笑。
苦岑修雨暴力久矣的当地黑市，比宗门赞同岑修雨上任的支持者们，更早地开起了美酒庆祝。
律法时代的严酷执行者——岑修雨，终于升职跑了！
修云宗管辖区域内的黑市，终于要迎回那个“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的黄金时代了吗？
然后孟听安很快就给黑市狠狠地上了一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做“智力也是一种武力值”。
孟听安作为炼药师，在刚刚接手这份治理工作时，考虑到自己处理金戈事件的效率远不如岑修雨，所以她一上任，就改变了以前打击黑市违法行为的对策。
从重用武职、应管尽管的全面打击模式，变成了重用驭兽师、重视情报收集的精准打击模式。
孟听安前期几乎不管那些涉案金额较小的案件，专盯着黑市那些涉案金额巨大的贵重生意下手。
在收缴了多个贵重仓库，并尽数充公后，孟听安就成功逼得黑市商人在运送和交易违法贵重商品时，特意绕开修云宗区域，尽量不在修云宗管辖范围内成交此类生意。
等大型的违法交易消失后，孟听安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从中、高级品阶往下推进，由上到下，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黑市的野心，让这些“聪明人”们都知难而退，主动放弃了这块是非之地。
靠着在管辖区域内建立全领域覆盖的超高效信息收集网，孟听安硬生生把声称“任何货物，全修真界皆可送达”的黑市，逼出了一块修云宗管辖区域禁止配送地块，直接切断了问题发生源头。
并且荣获了黑市商人们在口头颁发的荣誉称号——超级律法头子。
所以只要听到孟听安来到黑市，当地黑市的实际管理员，心里就会紧张得不行。
而后来木也也继承了这个传统，获得了“黑市猎手”的称号。
但像修云宗这些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腥风血雨的大佬，终究只是少数。
像苗玉清，她的绝大多数资产和人脉都在本地、孩子又还在事业上升期，明显不是那些狠人的范围之内。
倘若苗玉清是个不在意家人、只在意自己的无情无义无德之人，黑市反而拿捏不住这类人的弱点。
毕竟都是同类。
而这些薄情寡义之人，往往也是商人最难把握的类别。
可那些越是讲道义、讲情义的善人们，就越是容易被恶人所拿捏。
莲目城以前的黑市，之所以温良有序，并不是这些人突然长了良心，而是碍于两任罚恶右使的工作都做得非常给力，再加上人们的生活相对稳定，铤而走险的买家少了，在律法边缘徘徊试探的卖家便也跟着减少了。
尤其是在以前，孟听安心血来潮时就喜欢随机抽一个主城搞微服私访的时候，距离修云宗门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近的莲目城黑市，是万万不敢顶风作案、在孟听安的雷区里面搞禁术生意的。
绝不能得罪禁阁的罚恶右使的潜规则，是每一个在修云宗管辖区域内做营生的黑市商人的必修课。
真的哪怕孟听安只是临时代理，也一样不敢开罪于她。
而最近因为孟听安被远调去了其他主城，岑修雨整日里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人都没有精力来管多余的事件。
再加上诈骗事件的影响范围极大，导致近期狗急跳墙的严重危害案件数量急剧增多，还留在原岗位的执法宗管们，都被更加恶劣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沉寂了许久的黑市，也才进入了管理盲区，给了黑市商人们重新挑战底线的胆量。
纵观黑市的发展历史，越是混乱时期，黑市的发展速度就是越快，越容易赚钱。
黑市商人作为“富贵险中求”的投机倒把惯犯，眼看着黑市迎来了一波爆发的经营流量，都在抓紧时间疯狂捞钱。
以前不敢接手而关停的生意，最近又都打开了经营渠道。
因为黑市商人们很清楚，这种自由买卖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等孟听安忙完问诊工作、结束借调后，那么黑市又要重新回到夹着尾巴做生意的日子了。
看到能够在近期抓住一波“开张吃十年”的流量，也足以让黑市商人们在未来过上一段潇洒自由的日子了。
不过贪婪这个东西，是没有下限的。
有快钱可以赚的机会，自然是要抓住的。
在面前若是摆着一个可以收获长期稳定收益的机会，作为一个成熟商人，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那天在劝说萧父不要提下赶走顾客，并承诺会给对方一份交易案底，方便他后续获取更高利益的时候，确实是商量为了促成交易的灵机一动。
但在说服萧父的过程中，商人顺便把自己也说服了。
尤其是在回到家中复盘过程的时候，他更是动了拿到“货物”就毁掉约定的心思。
对于商人而言，之前的推心置腹，只是为了稳住对方的交易手段而已，但并不代表自己一定要实现承诺。
更何况对方跟自己不同，穷途末路之人，一旦拿到可以威胁的证据，肯定会提出各种夸张要求。
而这些夸张要求，可能会影响苗家的经济情况或者商人的生意，但也有可能会促使苗家翻脸。
不是萧父不理解可持续收益的重要性，但指望一个自身难保的家伙拥有强制自制力，那这样的人，往往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可商人觉得，自己跟对方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可持续性的割韭菜。
只有一茬一茬地慢慢消哥，细水长流的经营，才能收获一颗可持续的摇钱树。
尤其是在风头过去之后，与其赚那些没有油水的小钱，不如敲诈一番，来过得滋润一些。
作为一只蠹虫，不仅要投其所好的专营生意、满足顾客的刁钻需求，还得时时关注外界的动向，避免自己哪天被抓进主城的大牢里面。
但是做一只米缸里的米虫，就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吃掉一笔生活费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甚至还不用担心米缸造反。
毕竟根据黑市的观察，修云宗目前最有能力担任罚恶右使的弟子，对禁阁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也就是说，孟听安担任代理罚恶右使时间，肯定还会延长。
而想要进入禁阁，不管是走宣传的文职，还是执法的武职，都得经过孟听安的验证。
所以苗家只要上了禁术这条黑船，后续等到苗赢进入禁阁的时候，就必然会面临入职流程的背景调查。
倘若她不想在后续的调查中被人发现禁术的相关事情，就只能用谎言来掩盖真相了。
不想在调查中被戳穿谎言的话，那么苗家也需要一个身在黑市的人来帮忙掩盖真像。
所以黑市商人可以预料，未来苗家肯定会与自己绑在一起。
苗赢的天赋又是如此之好，自己日后的生活肯定是无比美好的了。
等苗玉清正在购买协议上签完名字后，黑市商人笑得格外灿烂董浩打开了黑市的隐藏门，盛情邀请去监控室内看看已经到了仓库的“货物”，顺便提供一下后续指导，帮助苗玉清更好地完成灵根移植。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他就看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萧父。
商人脸上堆积的笑容，在看到萧父的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不是已经提前跟他谈好了价格吗？成交记录的拓印件也承诺会给到他，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不会掺和生意的，怎么现在就变卦了？
“你来做什么？”黑市老板略带威胁地提醒道，“别忘了这里的规矩，约好的事情，不遵守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萧父并没有把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放在心上，“来这还能干嘛，当然是来买东西的。”
商人的额角跳了跳。
买东西？吹牛都不打草稿，你这欠了一屁股债的家伙，能在如今物价暴涨的黑市里买到什么东西？
想必是昨天晚上来送货时，进来之后就一直赖着没走吧。
但萧父并不在乎这些，他对黑市商人没有信誉这种事情，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
苗玉清，苗家家主，也不是什么没有头脑的家伙。
除了黑市硬性规定签署的合同，黑市商人若是想留下一点其他证据，都会被这个精明的女人一眼看破。
萧父昨晚在送货的时候，走的是鲜有人烟的小路，在路过一片小树林时，碰巧遇到了两人在林中激烈讨论。
害怕被发现的萧父，立刻躲在暗处偷听了一会儿，很快就从他们争执的内容当中，分析出了局面。
两人都很熟悉黑市的黑话，明显是黑市的常客。
其中一位女子应该是顾客，正在跟黑市的商人讨价还价。
她强调这种签订购买合同的方式，后续有很大可能损害自己利益。
不愿意留下把柄的女子，坚决要求不签署合同。
起初，跟女子沟通的商人还能坚持规矩。
但女子拿出“不同意就取消交易”的杀手锏后，对方立马松了口。
“行行行，不签就不签，但是得加钱。”
“没问题。”女子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很快拍板，在原有的成交价上，上涨了三成金额，达成一致意见后，两人就从黑漆漆的小树林中消失了。
在把货物送到仓库后，原本打算回家等消息的萧父，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黑市。
在黑市这种利益至上的地方，如今正是落魄的他，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进入黑市了。
万一明天交易的时候，苗玉清也强制要求不签合同呢？
黑市商人也说过，五灵根的买卖是极其小众的买方市场。
而苗玉清又是一个舍得用钱的人，如果可以抹除掉隐患，她一定愿意用加钱的方式，逼迫放弃签署合同。
那么对方为了促成这笔生意，搞不好还真会答应她的要求。
这怎么行？！
没了购买合同，商人还是可以靠着再赚一笔。
但自己拿什么来敲诈勒索？！
越是细想，萧父越是觉得自己的担忧会成真。
所以他并没有按照计划回家，而是特意在黑市等一晚，专程在入口附近，蹲守第二天来提货的黑市商人。
倘若苗玉清已经签署了合同，他就假装路过，痛快放人入场。
如果商人临时倒戈，那他也还来得及逼迫他们签署合同再入场。
要是不签，就别怪他把事情闹大了。
苗玉清看到萧父，倒是没有很惊讶。
因为云绗昨晚带着林风远，在夜色已深的时候，特意出了趟门。
虽然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苗玉清相信，这俩人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才特意深夜出行的。
虽然还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居然能够让萧父主动送上门。
但这个结果很好，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也省去了找他的功夫。
苗玉清非常淡定地无视了萧父，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径直往黑市内部走去。
被无视的萧父，狠狠咬紧了牙关。
黑市商人如临大敌的瞪眼下，萧父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臂，试图拦住苗玉清的去路。
不过也没等苗玉清开口，商人瞬间冲了上来，一边对着陪笑“稍等，我马上给您处理”，一边试图把人给拉开。
交易都要完成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怎么来了？
难道是专程给他添堵的吗？
结果不出商人所料，不管他怎么拉扯，对方都铁了心要堵在这里。
虽然不清楚这位猪队友，为什么突然要来上这么一番骚操作，但害怕这即将成交的大生意被破坏的黑市商人，在发现来硬的不行之后，果断转向了软操作。
为了不被苗玉清听懂，商人还特意模糊了用词。
“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合作吗，等明天我再找你谈。要是实在等不及，就推到今天晚上，别来影响做生意！”
“别紧张啊，我就去看熟人来了特意打个招呼，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萧父好好笑嘻嘻地看一下商人，“这里虽然是黑市，但黑市也有黑市的规矩，咱得按规矩办事。”
“是啊是啊，所以你现在提前找我，是有什么事不能放到后面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的购买合同，能不能用钱通融一下？”
听到这里，商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这个蠢得不可救药的蠢货！
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可以用钱来免除购买合同的？
这玩意可不是普通的合同，而是一份免除后患的保障书啊！
要是因为小钱就放弃了保障书，那么苗玉清完全可以等孟听安忙完这段时间，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