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当宋辉洄的身体穿过公司打卡闸门的一刹那，他只觉得从公司的天花板忽地凭空伸来一只手，‘嗖’地抽走了他浑身的阳气。

整座高耸的玻璃大厦直直反射着阳光，不热，反而是阴得没边了，以至于宋辉洄一踏进办公楼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怨气——来自打工人的浓郁情绪几乎凝成实质的阴翳，久久徘徊在整栋办公楼上。

宋辉洄有气无力的托拽着脚，乌圆的眼睛半睁不睁，慢吞吞的往办公区前挪，只觉得生活无望。

——谁再说见鬼恐怖呢，明明上班才是比见鬼还要吸人阳气的事情……

公司包下了大厦的第二十六层到三十层，从一层大厅上去需要大约三十秒左右的时间。宋辉洄熟练刷卡按下电梯楼层，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金属电梯门缓缓闭合，他的身体骤然脱力，死气沉沉的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合上眼。

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乌黑的眼睫垂下，覆盖了眼前大部分的亮光。宋辉洄只觉得电梯的运行速度慢了一瞬，封闭狭小的空间内，梯顶冷白的光忽地闪了一闪。

宋辉洄茫然抬头，确认电梯的运行状态。

他的视线落向高处的显示屏，上方暗红色的像素数字依旧用一种沉稳的频率闪跳着。一下，是九层，两下，是第十层。

第三下——

狭窄的电梯里只有宋辉洄一人，他单薄的身体倚在角落，手贴着冰冷的扶手。

宋辉洄的小拇指蓦地勾了勾，动作一停。

下一秒，那冰凉凉的扶手好似骤然抽芽生出了五根修长的手指，又紧接着疯狂延展出皮肉，生成了一只骨骼粗大的手掌。粗大的指头猛地向前一伸——勾了勾宋辉洄的手心。

痒痒的。

触感依旧冰凉凉，却不是金属的冷硬，而是人的弹性粗糙的皮肉。

宋辉洄蓦地转头，困意被吹散，他瞪大了乌瞳，死死盯住扶手的一角，仿佛要把其中暗藏的作弄他的恶鬼揪出来。

他就知道——恶鬼绝对不会那么听话的呆在家里。

只可惜，心虚的恶鬼很会隐藏自己的踪迹。宋辉洄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反射出冰冷人造光冷硬扶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宋辉洄咬牙切齿，宋辉洄继续盯梢：

“我知道是你！！”

不知是不是宋辉洄的错觉，在他戳穿齐靖的这话落下时，电梯似乎静了几秒，害得宋辉洄又得转头确认到达的层数。

十一层，一个很正常的数字。可速度是比寻常慢了点。

可就这转头的间隙，手心再一痒——竟然是又被鬼偷偷牵了一下手。

宋辉洄飞速扭过头，对着空落落的角落义正严辞的警告道：

“不许碰我和电梯哦，同事会看见的。要乖乖听话，不然、不然我就讨厌你了。”

宋辉洄说着，还伸出一根细白的指头，往冷硬的金属扶手上点了点，仿佛指腹底下的不是大厦电梯冰冷的一角，而是恶鬼的额头。

宋辉洄自诩够讲道理，但很遗憾的是，他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鬼。

头顶苍白的梯灯开始高频率的闪烁，忽明忽暗，电梯层数暗红的字数几经变换，规整的字体扭曲缠绕，又在瞬间变得正常，仿佛方才只是灯光闪烁间宋辉洄晃眼的错觉。

但紧接着，那楼层字数便开始疯狂的跳动，以极高的速率向上窜。

9，99……520，520，520

这座大楼只有80层。

宋辉洄慌忙跨步走上前，飞快的摁下几个电梯按钮，意图阻止恶鬼发狂的举动。可宋辉洄的挣扎只是徒劳，电梯向上窜的速度像发了狂，一截截向上窜，窜得速度是无与伦比的块，增长的数字也近乎要溢出屏幕，化作一汪暗红，落向摁着电梯的指尖上。

宋辉洄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从背后袭来，他猛然后退一步，反射性想搀扶住背后的扶手。

余光里的电梯金属墙面倒映着宋辉洄薄薄的身体，金属倒影扭曲变形，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背后缓缓渗出一道高大身影的轮廓，从后向下，缓缓拢住了宋辉洄的身体。

一双薄唇贴了上来，落在宋辉洄耳尖几寸之外的地方。

开口是一句道歉：

“宝宝已经离开我整整23分钟16秒。”

“对不起，我实在太想你了。”

齐靖的力道不重，但桎梏得很牢。近乎是将人严丝合缝的箍进怀里。宋辉洄只觉得冷风嗖嗖的刮来，背后贴了一座冰山，叫他难耐的扭了扭腰，嘀嘀咕咕：“想我就想我，不要乱动电梯呀。”

恶鬼马不停蹄的道歉，但就是不改：“对不起宝宝，我只是想再和你多独处一点点时间。”

喔，独处。

说得这么暧昧。

宋辉洄嘟唇，眼神打飘，只觉得血液从身体倒灌上薄薄的面皮，心跳也快了一点。

“那，那你快一点独处。”

宋辉洄和恶鬼打商量。

齐靖在他的耳侧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很哑，压抑着什么。就在宋辉洄以为他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忽地，宋辉洄觉得自己的右手贴上了一只大了一号的手掌，随即他的指缝被猛地撑开，挤进五根修长冰冷的指头。

十指相握，扣得很紧。

宋辉洄呆呆的睁着乌圆的眼，讷讷在原地等了几秒。

没有宋辉洄预想中继续深入的接触侵犯，有的只是蜻蜓点水，一握即松的相握。

紧接着，电梯门‘叮咚’一声，梯内的光亮骤然恢复正常，层数赫然成了‘26’。

宋辉洄原本近乎软倒着靠在后边，抬头一瞧层数，慌忙直起身，朝外望去。

一张惊恐的脸出现在缓缓开启的电梯门后，正是一位宋辉洄认识的同事。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速溶咖啡，青黑的眼圈挂在眼下，只是此时眼神满是惊惧，哆哆嗦嗦的开口闭口，又抬头指了指电梯，半晌说不出话。

宋辉洄暗叫一声不好，应该是被同事看到什么东西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同事终于哆嗦着开腔了：

“小，小宋，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你身后有人？”

宋辉洄装傻充愣，打着哈哈道：“哪里有人？是你把我的影子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