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方汀还是高估了节目组的良心，她和谭绛茵那部分，虽说没有完全删除，但经过剪辑，剧情已经面目全非。
从教室里谭绛茵给她抄笔记起，一切还挺正常，但后半段开始，剧情就完全偏离了轨道——
校园霸凌掐头去尾改成了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连体育课上的隐忍和哭泣都变成了她因脆弱敏感的情绪被接住，而感动落泪。
要不是亲身经历，方汀还真会被这段剧情里营造出的感情所打动。
画面播放至体育场内，方汀独自坠在人群最后，谭绛茵没注意到镜头正对着她，她一边跑一边频频转头看向方汀，眼中流露出的担心和心疼，丝毫没有作假的成分。
“这个女生是谁啊？”赵柠忽然问，她从没听方汀提起过这个人。
“之前在那个学校认识的朋友。”说完，方汀倏地想起什么，转头朝孟钊看去：“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博豪的，那你应该认识谭绛茵？”
自她在中江出事那天起，一直到现在，谭绛茵与她都是断联的状态，她本就不是善于经营关系的人，因此纵然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关系多好，但只要消息框没有弹出新消息，即使沉到消息栏最底，她也没想过点开。
说冷漠也好，说关系没到位也罢。
总之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始终是情深而缘浅的，什么时间遇到什么人，而这个人最终是离开还是留下，都有迹可循。
孟钊点头，回忆：“听说过，不算认识，只知道她好像是出国念书去了。”
出国？
什么时候的事？
方汀不自觉蹙眉，下意识追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才问完，方汀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刚想说算了，就见孟钊拧着眉，竟真的开始正经思考起来。
半晌，他点开手机，不知在翻找什么，片刻眉宇舒展开：“还好我没删照片的习惯。前年的十月二十七，我有一朋友给谭家那大小姐饯行来着，顺便把我叫过去了。”
十月二十七？
方汀陷入回忆，这个时间点正是谭绛茵说有事请假回家的时间，而她当时因为下毒事件，正躺在医院里接受询问，自顾不暇。
“没说什么情况吗，怎么会那么突然？”方汀问，谭绛茵从请假到出国，时间仅仅相隔了二十四小时。
“不知道，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或者人家里另有安排吧。”孟钊道。
他并不关心这件事，要不楚江浔那小子当时正对那谭家大小姐上头，他压根儿不会知道。
“不对吧。”方汀抬眸看了孟钊一眼，指出他话里的矛盾之处：“你都去饯行了，怎么会只是‘听说过’？”
“我没说谭家大小姐就是谭绛茵啊。”孟钊半晌意识到是自己表达失误，继而解释：“谭绛茵只是过去陪读的。”
陪读这个词一出口，一股浓重的封建大家庭味道扑面而来，方汀奇怪地扫视了孟钊好几眼，尽管迅速收回了视线，但孟钊还是看出了她眼中赫然写着的四个大字——封建余孽。
孟钊愕然失笑，一边惊异于自己竟然读懂了方汀眼神，一边无奈方汀的想象力：“不是我说的，是谭莛姝就这么讲的。”
那是个极其冷傲清高的女生，孟钊见到谭莛姝的第一眼，便不太喜欢这个人。
“谭莛姝？”方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和谭绛茵一样，字面充满了诗意：“她就是你口中的……谭家大小姐？”
槽多无口，方汀表情复杂，良久，才啧啧两声：“这充满阶级感和优越感的词……”
“这名称一出来，感觉家里没几十上百个亿资产，就上不了台面似的。”赵柠原本在一旁安静听着，实在没忍住吐槽：“果然我还是不太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活。”
“是这个道理。”方汀朝赵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转头见孟钊和安凌都静静看着她俩。
“……”
沉默片刻，方汀和赵柠对视一眼，福至心灵似的，半眯着眼问：“不会真有几十上百个亿吧？”
安陵摇摇头，方汀刚要松口气，就见他说：“我家还差点，但我舅家是搞跨国贸易的，估计资产差不多，空了帮你问问。”
“……”
方汀看向孟钊：“你呢？”
那短短两个字硬是让孟钊听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他谦虚地：“那我也不算，我外公家有钱，不过现在也不太行了。”
安凌：“怎么呢？”
孟钊：“哦，十几年前被重组整合，不允许民营了。”
方汀、赵柠、安凌：“？”
《变形计》自播出以来，热度就一直久居不下。
方汀这期节目是《变形计》第二季播出的第一期，因此当天晚上就上了热搜，讨论话题一如既往聚焦在留守儿童和叛逆少年的教育问题上。
但随着后面三期节目的播出，热搜的风向却逐渐开始跑偏。
有不少评论雨后春笋般涌现，莫名开始抨击曹庭芳炫富以及方汀在节目里说的话，上升高度，直指未成年人是否应该过度享受、是否忘本这些事。
方汀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翻着热搜下的评论。
「蛋挞不吃蛋：不是我说，这一看就在炫富吧，不止在人家小姑娘面前炫，还在全国人民面前炫？」
「云淡风轻123：@变形计，请节目制作组反思一下你们传递的价值观是否妥当，在未成年中是否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无用功：难道只有我觉得，视频里那小女孩说起她爸妈的时候表情很假，但对那城市妈妈却真情流露吗……」
指尖一顿，方汀点开这条评论底下的回复，有将近一千条。
「精神病院实习医生：对啊，只有你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你就是世界中心，行了吧？傻x！」
「ashore：还让你分析上了，多大的脸啊，三次元生活不幸福吧，心理咋这么阴暗。」
「忧思虑重重：楼上反驳的不会是原主小号吧，ip地址都不换一个，自导自演也太搞笑了吧！」
「土豆土豆呀：其实我也发现了，那女孩儿还说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估计就是个白眼狼，她爹妈养她多少年，她见这个城市妈妈才几分钟？简直是嫌贫爱富。」
「安得始终：现在的小孩儿都这样，早不像我们当年了。」
“行了，有什么好看的。”
安凌强制将方汀手心的手机抽出，揣进兜里。
这会儿教室里人不多，但看她们窃窃私语、频频瞄方汀的样子，就知道也看到了热搜。
方汀把摊在桌上半天没动一个字的习题册啪一声和上，抬眼看来：“还给我，我就看看，不会瞎评论。”
“我那是怕你瞎评论吗？！”安凌哽住了，一时感觉理解不了方汀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