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灰烬
远处的房屋里，爆发出惊惧的尖叫声。
“啊啊，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是老耗子！”
是变异鼠......
言敏轩连连后退，往卧室的方向撤去。
走廊窗户被群鼠挤破，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中，一只只黑老鼠从缝隙中掉了下来，腥臭的趾爪在地上留下污迹，吱吱叫着往她身上扑去。
言敏轩反身关紧卧室门。
门板往里猛震，似乎意识到撞开这扇门有些困难，外面的动静顿了一会儿，而后房梁上响起了密集的踩动声。
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令人牙酸无比。
她害怕地抓紧弩箭，仰起脸，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天花板的情况。生怕会从哪里掉下来一只黑不溜秋的肥耗子。
与此同时，门缝下面木屑飞溅。
一个水杯形状的洞很快被啃咬而出，几十颗黄色小眼睛挤进来，往上转，看见了她。
“吱吱吱。”
每只黑老鼠仿佛都被克隆成38码的女鞋大小，拖着长尾巴，成扇形散开，在地板上迅速窜动。
弩箭准头不够，言敏轩只能抄起凳子，对扑过来的老鼠拼命抽砸。
余光却突然发现有老鼠爬上了床单，跳跃而起，往老板的脸上扑过去。
她满脸惊慌，下意识挥起椅凳。
床上的人倏然坐起身。
嘭——
凳腿被震碎了......
言敏轩手里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椅子靠背，表情痴呆地看着对方。
那人左臂横挡，恐怖的力道将凳腿炸成碎片。
右手掌心火焰如舞飞旋。
跳脸的黑肥老鼠在爆燃而起的火光中化为齑粉，连痛苦的哀嚎声都没能留下。
下一秒，她的头突然转过来，神情冰冷而空洞。脖颈发出极轻微的咔嚓声。
两只铅灰色眼瞳精准锁定床边的人，像是审判官看见了应当处决的敌人。
言敏轩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自缢。
但很快，那双泛着灰色调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非人感骤然消失。
前后也不过3秒钟。
周怀余标志性地抬了下眼尾。
看见四周的情况，她烦恹地扶了扶额。因为睡到中途被迫唤醒，而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就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没法下脚，还有老鼠想往被子里钻。
周怀余心烦气躁地窜起身，甩手虚虚点了下地板。
一点灼热火星从指尖落地，燃成火海，将床底成堆往上爬的老鼠烧得喷香。
“吱吱吱——”
满屋凄厉骇人的惨叫。
地板上的黑影窜来窜去，抽搐着蜷缩成团，逐渐焦糊。
旁边的书桌上放了背包，周怀余找出一双干净的鞋换上，这才终于能落地。
刚转过头，只见蘑菇站在她身后，两手抬在半空不断发颤，满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罪魁祸首是谁很明了了。
“抱歉，”她道。
言敏轩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刚想说不用道歉。
周怀余已经按住她的手臂往下转，使自然垂落：“轻甩几下，然后从肩膀开始揉捏。”
话完，她抽起床单，满床的火焰被卷起一把扔上墙壁。
几只黑影噗噜噗噜地往下掉。
落地后四处乱窜。
还有一只被烧得皮肉爆裂，分不清方向，径直从她的鞋边掠过，却撞上桌腿晕厥过去。
室内温度被蒸得不断上升，明亮的火光映衬下，根本不需要再打手电筒。
剩下的黑老鼠都不成气候，半死不活地缩瘫在地上。
确实是变异鼠，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纯粹胜在数量够多，目标小，解决起来很麻烦。
“你躲着点。”
蘑菇员工应声后退。
周怀余一脚踢飞地上的死耗子，前去开门。
走廊里黑漆漆的。
啪——
她面无表情将门猛然关上，做好心理建设，再开！
黢黑的地面里，亮起无数双褐黄色的眼睛。
它们狂叫一声，密密麻麻地移动，利用鼠海战术，扑咬过来。
周怀余面色凝重地伸出手，火焰成幕挡在身前，将扑过来的老鼠烧得凄厉惨叫。
听得言敏轩一时浑身发寒。
不能一直缩在卧室里不出去，黑烟已经飘起来了。
身后的蘑菇工用水浸泡毛巾，递过来给她。
周怀余没接：“去开窗，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言敏轩应声去做，还没靠近，只见窗户忽然一阵剧抖，下一秒玻璃窗表面崩出蛛网纹路，轰然碎裂。
乌压压的大黑老鼠涌进屋子里，吱吱疯叫着。窗框成了水帘洞，不断往里吐鼠。
无法——
空间被挤压，她只能不断后退，最终不小心撞上了老板的脊背。
手臂忽然被拉住。言敏轩仰起头。
“包拿上，跟紧我。”
她侧脸冷肃无比。
2阶异能力不足以应对这种情况。
周怀余手伸进兜里，摸住治愈晶核续航。随后再次抬起，掌心火球数连发，在窗帘、房梁和木质地板等等易燃区域中簇簇炸开。
被炸飞的老鼠在半空中皮开肉绽，血液飙溅。
漆黑的地面出现一条焦黏的通路。
踩上去有些恶心。
趁着火势还没有反噬到两人身上之前，周怀余拉着蘑菇员工尽快下楼，往外逃去。
双腿刚要迈过大门。上门框外沿，一只只腥臭的黑鼠，像连珠成串的雨水一样往下掉。
周怀余抄起门边的扫把直接横劈过去。
“吱！！！”
黑耗子被劈飞砸在地上。
她反手轻推了言敏轩一把，让其先出去发动车辆。而后转过身，五指上翘，深红而艳的火光在掌心凝结。
她打算烧了这里。
高温使空气扭曲成风，吹乱了周怀余本就潦草的头发。
轰！
一团烈焰飞喷而出，直接轰碎了木质楼梯。
台阶上的老鼠像是在油锅里洗澡，连蹦带跳，发出凄锐的吱吱声。
周怀余大步迈过门槛，转身离开。
落入庭院回眸再看，这栋房屋已经成了一头燃烧的巨兽。
瓦片在高温下噼啪作响，纷纷碎裂滑落，尖锐的棱角将一同滚落下来的黑鼠刺穿。
整个建筑的轮廓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一时之间让人很难分清，那些死死扒在屋顶上翻腾的黑影，究竟是瓦片，还是鼠群。
这也太多了——
她表情不由得有些凝重。
是山里的老鼠全跑出来了吗？触发条件是什么？
等等，这种等级的变异生物，不应该是主角来搞定吗？
复仇女和种马男都在前面，难不成这是白冉冉以后要经历的剧情副本？
周怀余蹙眉后退。
鞋底脚感柔软滑腻，她低头，果然踩中了一只焦糊的黑鼠。
啪——
一脚踢飞。
阈限感知无法对此做出提醒。
但不管这个村庄有什么问题，周怀余都准备立刻离开这里。
误入副本的路人甲可做不得，背景板死得一般都很惨。就跟躺在床上的那具血尸骸一样，留人观看并震慑。
她寻向车辆的方位，却发现皮卡抛了锚似的停在路边无法动弹。
蘑菇工满脸凝重地用弩箭对准主驾驶位，连发数箭，不知道射中了几只，反倒是车底盘有黑黢黢的影子往下掉。
周怀余眼皮一跳，表情瞬间不太好。
图舒服而睡床，一定是她今天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天花板上的刮痕也好，床榻上的尸骸也罢，看痕迹，都不像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周怀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看来，人在野外，什么都得放心上。
不然根本睡不了安稳觉。
死老鼠！
......
车好像完全被它们占领了。
坐垫上残留着液体喷溅的痕迹。漆黑的犄角旮旯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只小眼睛正盯着她看。
言敏轩持着手电往里照，数条细长的尾巴从光圈范围内溜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她顿时有些无计可施。
“暂时别管车。”
言敏轩回过头，看见周怀余骤然冷下来的眉眼。
她有种感觉。
她生气了。
“先跟紧我。”
周怀余往车底盘瞥了一眼，眸光冷冽，一掠而过，抬起脚就往村庄后山走去。
走到村庄大路上时，言敏轩看见了隔壁屋的那辆破面包车。
车座上瘫坐了两个人，却仅露出一对惊恐含泪的眼睛。数十只老鼠正在他们的颊肉上啃咬，细长的尾巴在空中悠然扭动。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骇人。
言敏轩撇过头不敢再看，小心抬眼观察老板的表情，随后紧紧跟住她。
半途停顿了片刻，从包里拿出必要用具，两人才继续沿着村庄里的泊油路往山中挺进。
从这之后，言敏轩看见了这辈子都不会遗忘的一幕。
满地的黑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