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白心容被拒绝过了,但不影响她成了客栈晚上的常客。
她自己也觉得荒唐,仅有两面之缘的人,竟比一起生活的家人、师兄师姐听得进去她的声音。
在沈榆不忙的时候,白心容就缠着她,和她说些她的怀疑和发现。
沈榆发现这人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不过好奇心害死人,她也是真的想听。
毕竟这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事,听到一个内部之人的消息,就会有一种隐秘的兴奋感。
“你说的秦义死法的熟悉感,就没有什么更确切一点的说法了吗?”沈榆在听了她五遍一模一样、模棱两可的说辞后,终于忍不住了。
“…我要是能认出来,就不说只是感觉熟悉了。”白心容也委屈,她练武是半吊子,够用,但放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上,实在排不上个。
“那…你觉得像什么?全都说出来。”
“我空口无凭,怎好说这些?”
“…那你和我比划比划?”
沈榆被逼得没招了,拉着白心容到后院。趁着天没黑透,抓紧操练起来。
陈阿嬷最近非常爱和麦芽待在一起,不干活的时候便和猴子并排坐着。
一人择菜,一猴吃菜。
一人一猴占据着最佳观赏位置,陈阿嬷也渐渐习惯她的小掌柜是个极厉害的年轻人。
和她从前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武功和侠客,如今已成了家常便饭。即便武林盟主站在她眼前,她也是波澜不惊,何况她本就真的不认识。
她看得津津有味。
眼下的生活真是稀奇,以前尽是挑水种田,哪见过这般好看的小闺女舞刀弄拳。
白心容的手法并不精细,不过也是她在脑中推敲过百遍千遍的。
她将秦义死亡的状态牢牢记住,模拟腕力发劲的角度、步伐收势的顺序——
先是正面逼近,再半步错位、回身反折,劲道全聚在腕侧。
沈榆起手拆招,但她最开始并未识别出这是什么路数。
连贯中带着极短的停顿,像是借势,又像在藏势。
“等一下。”沈榆喊停,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递给她,“你再试一下。”
白心容从来没做过饭,也从未拿过这么拉胯的武器,但在沈榆的催促下,还是重演了一遍。
菜刀在她手里显得笨拙又沉,她也是勉强还原。
“欸?”
她试到一半便觉出不对劲。
那股劲力到了回腕处,刀锋竟微微打滑。
她看向沈榆,脑子混乱,也想不清楚为何会这样。
沈榆接过菜刀,沿着空气划出相同的路线,力道试探着转入腕侧。刀刃在空气里切出一条几乎笔直的线,缺乏应有的弧度。
“这人会用锥,但并不完全精通。”
“然、然后呢?”
“这是刀的发力习惯。一个常年用刀的人,臂腕早有旧习,纵使换了兵器,那肩臂带力、顺形导腕的走势也早就成了本能了。”
白心容又自己试了几次。
她不太会用刀,所以每一式都显得生涩,连握刀的姿势都别扭。可越比划,她越能感受到沈榆方才那一式的准确与顺手。
沈榆一出手,几乎就还原了她脑中模糊的印象。
她是真的懂。
“你功夫是不是,特别厉害?”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没和太多人打过。”
得到一个模糊的回答,但白心容已经认定她是个高手。
她一次便可以从演练中推导出不同,那也一定有其他人可以看出。
但无人站出来。
又或者说,没人像她一样,那么迫切地想搞清楚秦义到底死于谁手。
一股荒凉从心底漫上来,菜刀从手中脱落砸到地上,吓得麦芽噌得站到了阿嬷后背上。
她一声不吭,转身跑了出去。
“这姑娘咋了?”陈阿嬷问,这好好的,什么也没说,怎么突然看起来那么难过?
沈榆捡起菜刀,擦了擦刀身上的灰,低声道:“她带着答案来寻找答案,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哎呦,那…可怜见的。”陈阿嬷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这话听着就难受。
天已全黑,街口的油灯一盏盏灭下去,整条巷子陷入灰暗。
沈榆把客栈前后都检查了一遍,便熄了灯,睡觉去了。
白心容没再来客栈。
沈榆在关门前还特意拖延了一会,还是不见那个身影。
不过,她也没去打听。
她也不知这是江湖事还是家里事,再者说,能去向谁打听?白清峨吗?
她平日并无异常,但姚柳柳日日和她睡在一起,怎会不知枕边人的异样?
“你还真担心起那个大小姐了?”姚柳柳支着脑袋,开始了今晚的睡前聊天。
“你说,她爹是不是真的心里有数,但就是隐而不发?”
“我怎么知道?”姚柳柳不知怎的,对这事提不起什么兴趣,可能因为最开始,是那个人搅和进来了。
沈榆平躺着,双手交叠压在肚子上:“我也是真想不通他们一群人,日日生活在一起的师兄弟,死了也就死了。无论怎样都要查清真相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只是你没看到而已,说不定有很多有情有义之人。”姚柳柳倒对他们抱有希望,但又转念一想,“只不过,咱们现在看到的结果,只能赖掌权人了,他们若是不准,底下人又能怎样呢?”
“因为面子?”
“也可能…是不想引起恐慌?毕竟死的可都是下任掌门的热门人选。接班人还可以再培养,但若是让人觉得他们软弱可欺,那可就完蛋了。”
桌旁的火烛忽然微动,沈榆猛地坐了起来。
姚柳柳也后知后觉。
两人蹑手蹑脚爬了起来,掏出压在水盆下的匕首。
窗棂“咯”的一声轻响,一道黑影瞬间顺着窗沿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翊风?”
姚柳柳一愣,又赶紧裹着被子上床:“你有病啊!半夜摸进人家女孩子房间!”
“…我又没想怎么着…”
翊风像回自己家一样,往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怎么又来了?”沈榆也坐回床边。
“听你俩这意思,都不欢迎我?”翊风嗤笑,“老子根本就没走好吗!”
“你们月影门搬家了?”
“…”
翊风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片碎布,扔给沈榆。
“有件事,我不爽很久了,不搞清楚我死不瞑目。”
沈榆拿着这布片,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这是什么?”
“关中刀会,范钧文衣服上的。”
“你扯他衣裳做什么?”
“是他自己做贼心虚,走的时候撞到了墙角,被刮下来一片。”翊风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