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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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入训练基地之后,聂宇就没再跟孟京阳联系过了。一是没这个条件,二是人多眼杂。所以,对于他的出现,她可以说是毫不知情。
在最后一天的军训汇演开始之前,所有的连队以学院为单位在大操场上集合整队。等到他们这些参训人员连同标兵就位之后,负责检阅的科大和部队领导纷纷露面,就座于主席台后。而孟京阳,就坐在部队这一侧的最后一个位置。
他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混乱,最起码在聂宇旁边的这几个连队里,就有人在偷偷议论他,并得到了教官的喝止。一来是他是一张生面孔,无论是动员大会还是军训这一个月都没出现过,二来是他那张脸实在耐看,单看就足够清隽,更别提一旁还有几个做衬托。只是聂宇已经完全顾不上感慨这些了,她完全沉浸在见到孟京阳的惊喜中,好一会儿才稳下心神。
当天上午,军训汇演还算顺利,结束之后已近中午,基地领导吩咐立刻开饭,饭后便开始安排送学生们离开。
因为临时有任务安排,回去时负责接送的车辆比来时少了一半儿,这就意味着要分三批才能把人全部送走。但鉴于基地和学校之间的距离较远,一来一回需要近三个钟头,所以这天下午最多送两批,还有一批得留到明天上午才能返校。
聂宇所在的学院就是被留下的那一批,基地为了安排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开了礼堂和俱乐部的大门,叮嘱他们可以随意但有序地进出娱乐和消遣,也免得这些年轻人无事生乱。
聂宇自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后就开始心神不定。她知道孟京阳不是无缘无故白来的,他跟这里的部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会出现在此,要么是来见她,要么干脆就是来接她。所以他肯定会联系她,但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有些担心他会突然出现,把她叫过去。虽说聂宇无意隐藏两人的关系,但毕竟是刚开学,她还是想低调点。还好,孟京阳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现在等她回到宿舍里了,又不知孟京阳会如何来见她了,要知道这栋女生楼他大概率是无法进来的。
“谁是聂宇,出来下!”
就在聂宇正在心里头琢磨的时候,分管她们的女兵排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她愣了下,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女兵排长正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回了办公室。
“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女排长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聂宇接过去,有些疑惑地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半的信纸,打开。再一看上面的内容时,她全然明了了,不由一笑。
“谢谢排长。”聂宇似模似样地敬了个礼,算是她表达谢意的方式。
“没事,我也算完成任务了。”
女排长笑笑,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在聂宇走后,她在心里悄悄感慨:这些来军训的人里真是卧虎藏龙呀,一不小心还有首长家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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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自然是孟京阳托人送来的,但上面没有一个字,只有点和横。换做别人自然是轻易读不懂这份“天书”,但聂宇是学计算机的,怎会读不懂这鼎鼎有名的摩尔斯码呢。她之前在家看书的时候还跟孟京阳讨论过,也难为他想起用这个来传信。
聂宇心里清楚,他这么做保密是一方面,更多怕是想逗她玩儿。而他送来的“天书”翻译过来只有简单的三个数字,应该是他在招待所的房间号。所以说,这是让她去找他喽?
聂宇做短暂的思量后,回宿舍拿上自己的帽子,就出门了。现在军训已经结束,没有教官和领导再来管束他们了。但基地里还设有纠察,会监督一些捣乱或者搞破坏的行为,也会要求他们的军容军纪,所以聂宇还是得注意。她走到一楼,对着军容镜整理了下着装,然后一头扎进了外面的艳阳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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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招待所里,孟京阳正坐在那里喝水,等人来。
过去的这一个月他忙的无暇分身,先是做外军研究教案,然后又是在团长的布置下进行大型的沙盘推演,直到昨天才完全腾出空来。本想着等聂宇返校了直接去学校接她,后来他又忽然念头一动,想着自己为什么不过来基地瞧瞧她呢。尽管只差一天,他也愿意提前见到她。
原本是想低调前来,也算是给聂宇一个惊喜。结果到了之后被强推上了主席台,于是是一点儿惊喜也没了,他只能这么坐着等人来。
忽而,有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孟京阳本想立刻起身去给人开门,没想到敲门声仍在继续,先是三个长击,然后又是两长中间加一短,翻译过来就是英语单词“OK”,这是她在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他的相邀呢。
这个小情趣让俩人的见面变得有意思起来,孟京阳眼眸中已经带上了笑意,走过去把房门打开了。
门外,自然是聂宇。她笑眯眯地看着孟京阳,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在打量着她,没说话。聂宇不禁有些莫名,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转而想到自己是照过军容镜的,便歪头问他:“你看什么呢?”
“难得一见,在欣赏亚非混血同胞。”
孟京阳说完,终于往一旁让了让,意思是请她进门。聂宇却已经被他气个够呛,走上前还没想好怎么报复,就直接被人拦腰带进了房间。房门一关,一抹高大的阴影朝着她压了下来。
一个激烈又绵长的热吻,亲到一半儿聂宇想起来窗帘没拉,稍稍推了下孟京阳,提醒他。
“没事。”他短暂地停了下,带着气声回答她,“对面是空地,看不到这里。”
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忘情,到最后聂宇的帽子掉了下来,某人常服衬衣的口子也被拽开了两粒。若不是顾忌着可能会有人从走廊经过,怕是……
在相拥着相互喘息平复的时候,聂宇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问道:“我真晒的那么黑了?”
这段时间她天天照镜子,觉得还好呢。并且她来军训前还专门去商场里选了一款新上的防晒霜,天天都在按时按点的涂。
“骗你的,不这么说你怎么能‘投怀送抱’?”
“……”
聂宇无语,刚又在他腰上掐了下,某人就迅速抓住她的手,低下了头来。于是,她所有的抱怨悉数都被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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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暂缓了相思之情后,聂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卫生间洗热水澡。天知道她们这些天洗澡有多困难,有的时候实在排不上水龙头就只能自己兑点热水擦一擦了,极其敷衍。而聂宇作为稍有洁癖的人,对此当然颇为不满。
孟京阳没跟着进去,尽管他十分想。现在毕竟还是在基地里,这一层入住的也有别人,房间也不知道隔不隔音。他出现在这里已经算是计划外,纵使再想也要忍住。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给自己讨一些福利,这才有了刚才的忘情一刻。
二十分钟后,聂宇擦着头发出来了。孟京阳正坐在那里闭目等她,闻声向她抛去一个眼神,拍拍腿,示意她坐过去。聂宇也不忸怩,直接走过去侧坐在了他的腿上,继续擦头发。
孟京阳就这样微微抬头看着她,沐浴在窗外阳光下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莹白细致,哪里看得出一点儿风吹日晒后的痕迹。他抬手欲摸她半湿的长发,就见聂宇忽然晃了晃头,水珠在阳光下四散,像浮跃的碎金,落在他的脸颊、手臂和衣服上,在起初轻微的湿凉触感后,又带着微烫的感觉,久久地停留在了那里。
孟京阳着实有一种被烫到的感觉,他抬手轻拍了一下聂宇的后背,仿佛是在惩罚和提醒她的调皮。聂宇对他轻笑,一抬手将长发悉数拨到了耳后,瞬间露出脖颈处那一片雪白。孟京阳看着,已经分不清这姑娘是不是故意的了,亦或者他的意志力在她面前已经毫无用处。
“这一个月感受如何?”
孟京阳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背上,同时他发现聂宇的头发已经长到足够长,以至于他稍稍抬一下手就能将长发卷入指间,摩挲把玩的同时也不会扯拽到她。他像是发现了个新游戏似的,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边卷着她的发尾,一边同她说话。
“都很顺利,不过还是发生了一点意外的情况。”
聂宇抬动双脚,将两条腿都搭在了他的腿上,悬空的脚跟微微点在沙发上,以作支撑。孟京阳顺势握住她的脚踝,轻抚了下感觉到她的轻颤,便没再妄动。
“详细说说。”
孟京阳挑眉示意,聂宇迟疑了下,还是把“换被疑云”告诉了他。
孟京阳被她起的这个名字逗乐,过后又稍作思忖,说:“处在集体当中,你处理这个问题的思路是对的。无论如何,不能过高估计人性。”
“对呀,一个搞不好就是我们七对三十三了。”
聂宇微微苦笑,又听孟京阳说:“你这个估计还是乐观了,也有可能是一对三十九。”
聂宇一怔,但看孟京阳的表情是认真的,不免有些胆寒。
“也还好。”她说,“那件事发生第二天,就有一个女生私下悄悄告诉我说,在昨天集合的时候,她作为最后几个出门的人之一,看到我们宿舍有两个女孩儿又折返了回去。谁知道她们回去是干什么呢?”
聂宇冲他眨了眨眼,就见孟京阳微蹙一下眉头,说:“提供线索勇气可嘉,但也有可能是在误导你,混淆事实。”
“我想到这一点了!”聂宇有些没好气,觉得这人简直过于聪明了,一点儿不给她发挥的机会,“所以也没有轻信。但有一个线索帮我锁定了嫌疑人,你肯定猜不到。”
“……”孟京阳抬眸笑睇着她,等着她揭晓答案。
“气味。”聂宇说,“栽赃给我的那条被子上还有香味儿,这也算是始作俑者百密一疏的地方,借着同位素标记法,我算是找到了陷害我的人。”
“认识么?”
见聂宇脸上没有开心,反倒是有些唏嘘的样子,孟京阳猜测道。
“不仅认识,还是同一个宿舍的。”聂宇不免叹了口气出来,“不过我觉得她的目的并不是真想陷害我,而是更想避免自己受罚。大概她也没想到自己叠的那么差,会被教官拎出来,连累着我当众受批评。所以她回宿舍就赶紧联合别人,企图借着缝名字抹清罪证。我猜,按照她原来的打算,肯定是准备一下训就赶紧回到宿舍,把我俩的被子换回来的,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内务检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这心思不如多下下功夫把被子叠好。”孟京阳不以为然道。
“所以说她也不聪明是不是?而且第二天早上查内务,她就被黑无常给批评了。”
“黑无常是谁?”孟京阳问,随即又反应过来,“你们给教官起的外号?”
“别人起的,我们跟着叫。但教官人还是很好的,他知道有人在这件事上动心思,专门就把检查内务的时间提前到集合前,趁大家都在的时候。当然,我也有在旁边小小提醒一下的,毕竟不能再掉进同一个坑里,你说是不是,孟参谋长?”
聂宇有些得意了,孟京阳用目光表示赞许,手却在她腰窝处轻捏了一下,换来一个瞪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某人假装没看见,问道。
“我打算再观察一下,看她这么做是一时动念,还是真的想跟我过不去。”聂宇说着,表情有些怅然,“也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毕竟她才十八岁,我不信她能有多坏。”
孟京阳不是很赞同,但如果聂宇坚持,他肯定尊重她的意思。这件事聂宇处理的颇为果断和机智,而且她向来有主见,不是完全等着别人出主意的人。
“也行,现在敌在明处,形势对你还算有利。不过——”孟京阳稍稍一停顿,对上聂宇的视线后又问,“那条带着她味道的被子,你就一直盖到了军训结束?”
聂宇没懂他怎么会在意这个。
“那倒没有,我闻出来是她之后,就跟排长申请换了条新被子。过渡的两天也只是随便搭一搭。”
“闻出来……”孟京阳失笑,“你是小狗么?什么品种?”
“……”聂宇看着他咬牙,又有些想“投怀送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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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过这个话题之后,俩人聊了些别的。阔别一个月,有太多可以说的了。
“孟京阳,我觉得你有时候有点儿幼稚。”
不知聊到了哪里,聂宇忽然停下来,盯着孟京阳看了几秒后,说。
孟京阳有些莫名,抬一抬眉,意思是问她何出此言。
“你撩我头发多久了?有这么好玩儿吗?”聂宇都有些想笑了。
孟京阳似乎天生不知何为羞愧,闻言甚至稍稍加重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反问道:“不撩这儿,那我撩你哪儿?”
“……”
聂宇与他对视,只觉得脸颊微烫。这个人,总是话里有话。
孟京阳看她如此,终是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后轻声感慨:“澄澄,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也高看了你自己。”聂宇话接得极快,一掀眼皮,由下及上看他,带着一股天真的大胆,低声问,“你今晚回去能睡得着吗?”
“……”这回沉默的人换成孟京阳,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声线微沉地威胁她道:“聂宇,你明晚不打算回家睡了,是不是?”
明晚的事,明晚再说喽。聂宇笑一笑,一副不足为惧的模样。
孟京阳有种被她治住的感觉,打算服一回软。
“如你所愿,要睡不好了,怕是一晚都得念着你。”
这个答案让聂宇十分满意,她枕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我也是。”
如此以来是不能再继续相处下去了,又腻歪片刻,孟京阳抬腕看了下表,开始不舍但坚决地撵人。聂宇也不敢再撩拨他,头发随手一扎,帽子一带,就要离开。
“我送你下去。”
孟京阳提议道,聂宇想拒绝,这人已经取过来了军装外套,于是只好答应。两人收整好,一前一后出了门。
外面的阳光没有来时那般炽烈了,聂宇让孟京阳留在一楼大厅,不要再送她出去。
孟京阳知道她有所顾虑,便依言而行。临分别前,他叮嘱她:“明天到校的时候估计快十点了,我到时去接你。”
“不用了。”聂宇说,“反正就三站地,我坐公交车就行,这样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