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白行迟胸口突然涌起一股火气。
他一步一步朝林天尘走去,缓缓说道:“林世子,你要玩弄谁的感情我管不着。”
“但你如果伤害的是我白家军将士,我必要禀明圣上,褫夺你的官职。”白行迟语气冰冷,“希望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白行迟为将多年,且从小性情冷清,气场全开的时候,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会被震慑住。
可林天尘是何许人也?
他若是一般人,如何能安然无恙地当林夏心的亲阿兄这么多年?
他唇角的微笑没有丝毫减淡,反而更深了:“白将军如此关爱手下将士,当真是我们阿行的福气。”
他颇觉有趣地看了眼白行迟,特意强调了“我们”两字。
“至于我俩的事,就不牢白将军费心了。”
他语气温柔:“我对‘他’的情谊确实远超出友情,自是不会伤害‘他’的。”
白行迟更气了,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更多,便冷冷道:“如此甚好。我言尽于此,望林世子,好,自,为,之。”
“自然,”林天尘含笑点头,“若无其他事,林某便告辞了。”
白行迟转过身去,不想再看他:“白三,送客!”
六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白行迟遇袭的事并没有声张,因此白家军中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并不多。
即便是外出参加救援的兵士,也并不知晓全部前因后果。
南大营众人仍是按部就班,该操练操练,该巡营巡营。
然而早在归来第二日,白行迟便做了一系列布置,开始秘密调查内奸一事。
白三神色凝重地走进主帐内,行礼道:“将军,有动静了。”
他欲言又止。
白行迟正在书案前批公文,闻言瞥他一眼,语气淡淡:“讲。”
白三叉手回道:“是……王平。”
“王平?”白行迟放下手中狼毫,回忆了一下,似是有点印象,“可是老赵的那位得力干将?”
“正是,他也是此次援军的右军司马,”白三补充道,“援军中途遭遇伏击,王平重伤,与伤兵们被一同送回。”
“难怪后来夏行他们没有再遇追兵。”白行迟低喃。
白三点头,继续说:“四日前清醒后,他一直没有动作,直到今日,他凌晨时分悄悄潜到后山飞鸽传书,被我们安排的人现场抓住。”
“这是截获的密信。”白三躬身递上一张卷起的小纸条。
白行迟接过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将军已回,切勿妄动。
仅存的侥幸破灭——没有误会。
他的脸阴沉地可怕,拳头猛地握紧,将纸条一把捏皱。
不过一息,他便平静下来,松开用力过猛的拳头。
“他可有说?”
白三回道:“他本人对给敌军偷送情报之事供认不讳。”
“送了哪些情报?”
“就是您的回程路线、人员安排,还有援军路线和人数。”
跟白行迟原本的预计差不多。
“可有说原因和背后所属势力?”
“说是赵国人指使的,因军饷太少,家中妻子去年刚生产,实在需要银钱……”白三越说声音越小。
这理由实在是很不像话。
因为这点银钱,折了多少兄弟的命进去?
白二,白六,钱风,还有几百个亲兵兄弟,几千个先锋营的兄弟……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就不怕他新生的孩儿背负这些业债吗?!
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兄长弟弟?
谁没有亲人?谁不需要银钱?!
怎偏生他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再说,白家军先锋营的军饷是出了名的高,是其他营的三倍不止,将领翻倍,逢年过节更是还有各种奖励优待。
又怎会少!
白行迟又问了一些细节。
白三一一作答了。
白行迟有一种直觉,王平不过是个校尉,他只是一颗弃子,背后定还有更高职级的人。
而那个人,才是终极内奸。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抿唇不语。
主帐中落针可闻。
白三想起那些永远留在深山中的兄弟们,低下头去,神情难掩悲伤。
许久。
白行迟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明日,将王平斩首示众罢。”
白三已料到这个结果,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垂首行礼道:“是,将军。”
“牺牲兵士的抚恤如何了?”
“抚恤银钱都已安排妥当,明日小队就会出发,将银钱和遗物送去给他们家人。”说到这里,白三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他不禁又难过起来,眼圈微红:“钱风家里只有老父老母了,平安村的彩云姑娘请求我们,让她跟着送抚恤钱的小队带她去钱风老家,她要代替老钱孝敬他爹娘,不知可以否?”
纵使是清冷如白行迟,此刻也颇为动容。
他点头应允:“可。一路护她周全罢。”
说完沉重的内容,白行迟换了个话题:“李副帅和白大如何了?”
“叶先生去瞧过了,李副帅剧毒已解,无甚大碍。白大伤了根骨,需得再卧床两月才能下地。”
“以后可还能痊愈?”
“可以的。”
白行迟放下心,颔首道:“能康复就好,让他好好养着,不必操心其他,我过两日去看他。”
“是。”
白行迟这几日也听说了。
当时正好是夏行所在小队负责巡营,也多亏夏行觉得不对劲,执意往北方外围去巡视,这才在最后关头险险救下奄奄一息的白大。
也亏得夏行武艺超群,方能在以一敌百的危急情况下,护着白大直到援军赶来。
否则,他和那五百亲兵,恐怕就只能悄无声息地埋骨在血枫林山中,再无人知晓了。
他身死与否倒不甚重要,重要的是那隐在幕后的敌人,现下他们不惜血本、千方百计要置自己于死地,必定还有后续一系列计划。
他已感受到了那双幕后黑手编织的血色大网。
白家军的背后便是晋国数百万无辜百姓,是那无数街巷炊烟里的人间烟火气,他决不能让对方得逞。
其实现在每每回想起来,白行迟仍是感到不可思议,随即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从夏行救下白大开始,直到他们成功回到南大营,中间会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而在这众多的发展可能当中,唯有那千万分之一条可以让他们获救。
而夏行,竟真就带着人,将每一步都踩在了那千万分之一上。
当真太过玄幻。
白行迟完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可他却做到了。
自己此刻正安然坐在主帐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不禁又浮现在他脑中,总是亮晶晶地一直看着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
白行迟紧紧抿着的嘴唇,到此刻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嗯,今日处理完公务,就去看看那小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医帐中。
“王平?”林夏心头顶上出现一排老大的问号,“王平是谁啊?”
她此刻正被白行礼扶着手臂,在屋中慢慢地绕圈走。
没办法,师叔说她之前元气流失过多,得靠多吃多睡来补,别无他法,但过程中四肢会越发绵软无力,需得适当活动活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