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谢贺辞走后,御书房内安静了很久,久到胥砚恒冷不丁地出声:“还不出来?”
褚青绾慢腾腾地从屏风后挪出来,她情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又不傻,到现在当然猜到胥砚恒让她来御前的目的。
他朝她伸手,干脆利落。
褚青绾却是慢了半拍,才搭上去。
胥砚恒的脸色些许不好了。
褚青绾这时才幽幽地出声:“臣妾当您寻臣妾来,是有何要事呢。”
胥砚恒的脸色被一句话打了回去,或者说,他今日心情本就尚好,见到了人,也意识到即使没有入宫这一出,女子和谢贺辞也不会是一对眷侣,他看得明白,女子一定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便是不足为虑。
但他还是不忘记诋毁:“听见了?他连承认都不敢。”
所以这种人没什么好惦记的。
褚青绾好气又好笑,当时的情况下,谢贺辞除了否认又能怎么办?
不过她没将这话说出来,没必要让这件事再生波澜。
褚青绾只是偏头,她问:“现在心情好了?”
她像是话里有话,但又说得不清不楚,不过,她知道,胥砚恒听得懂。
她在问,他心中的郁气可消了?
消了吗?
胥砚恒扪心自问,他在意的究竟是什么?谢贺辞是高风亮节还是不堪之徒,对他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当初她入宫选秀,究竟有几分是自愿,又有几分是因为皇命不可违?
如果没有提前选秀一事,她或许已经和谢贺辞成婚生子。
她是否有怨过?
胥砚恒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承认,谢贺辞自有可取之处,他既有君子之风,便代表了即使日后二人情感生变,他也会对妻子敬重有加,于女子而言,这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总是要比入宫好的,宫中之路凶险,从来都只有一个赢家。
褚青绾本来是可以安安稳稳地做她的世家夫人的。
所以,他没回答褚青绾,而是垂眸,仿佛随意地问:“你呢,怨过吗?”
他语气淡淡,再是平静不过,褚青绾却是莫名从他出声起就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下的情绪汹涌。
褚青绾眨了眨眼,她听出了胥砚恒在问什么。
她向来清醒,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曾迷茫过,所以能立即给胥砚恒答案。
她说:“从始至终,都是臣妾自己的意愿。”
胥砚恒蓦然抬头,暖阳透过云层,从楹窗中照进来,似落在了他眸中一刹,照亮些许晦暗,某些情绪瞬间无可遁形,他偏过头,掩饰不住地微勾唇,语气端的是轻描淡写:“哦,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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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绾睨了他一眼觉得眼前人好生别扭。
她算是瞧出来了许是自身经历叫胥砚恒不论什么事都会往坏了想于朝政上他或许得心应手但于情感一事上没人教过他他便会自己琢磨但他未必琢磨得明白。
防止他瞎琢磨褚青绾便和他说起了褚家:“皇上应该也听说过臣妾的父母伉俪情深若非臣妾自己愿意父亲便早会起折子求皇上恩典了。”
什么恩典?自然是让自己在殿选时落选的恩典。
不是每个世家都希望自家女眷入宫的世家女子金贵要知道培养出一个嫡女要在其中投入不知多少成本说句现实且难听的话入宫是个风险极大的买卖家中女眷送入宫能在宫中安稳度过余生已是侥幸。
但若是和世家联姻相较而言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利益牵扯从两家定下亲事那一刻起就已经缠绕在了一起。
胥砚恒隐隐听说过褚家的事迹但了解不深他自是不会去探究臣子后院的事情。
这时听褚青绾提起他不由得意识到一点:“看来褚侍郎很疼你。”
否则她不会这么自信只要她不愿意褚家就不会强迫她。
褚青绾抬起下颌她撇唇:“当然爹爹只有臣妾一个女儿。”
胥砚恒知道褚家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但是只有一个女儿?胥砚恒挑眉问:“庶出?”
褚青绾黛眉微蹙:“臣妾家中没有侍妾哪里来的庶出?”
顿了顿褚青绾才低声解释道:“一开始还是有的。”
当朝鼓励二嫁当初她爹后院中有一姨娘是底下人送来的但姨娘本有青梅竹马后来竹马寻上府道明二人早已定下亲聘礼也都下过只是可恨底下官员见姨娘貌美拿她做人情如今他愿拿银钱替那位姨娘赎身。
彼时她爹和她娘正是情深时
她娘甚至拿出银钱给那位姨娘当做嫁妆去了姨娘的名分只当是身边亲近婢女出嫁面子里子都有了那位姨娘自是喜不胜收。
此话一出胥砚恒眸中闪过若有所思又很快掩下他若无其事道:“褚夫人是位聪明人。”
褚青绾讶然她没想到她才说了一半胥砚恒就有此得论她问:“皇上何出此言?”
胥砚恒拨弄着平安穗他颔首:“绾绾说过褚侍郎和褚夫人感情甚笃有此前提可见府上侍妾情形。”
就如同他这后宫常年未曾侍寝的大有人在。
胥砚恒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了侍妾出嫁的前例在其余侍妾难免会心动如此一来为了不叫自己老死在后院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只能对褚夫人敬重有加,以防绝了自己的后路。”
褚青绾无言以对。
她也曾觉得她娘过于好心,但她娘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便是报复失宠的侍妾又如何?只会叫其余侍妾兔死狐悲,越发抓紧她爹,而将侍妾嫁出去,侍妾看见有了出路,便是争宠,也不敢争到她娘头上。
而她爹,只觉得她娘心善温良,后来唯恐她娘会被蒙骗受欺,也不愿再纳侍妾。
至此,褚家后院彻底清静,外人还只觉得她娘宽宏大量。
褚青绾轻哼:“皇上明察秋毫,如此一来,您也该信了臣妾的话。”
莫要觉得她自愿一话是哄骗他的了。
胥砚恒轻咳了一声,他闷声:“没人说不信。”
褚青绾撇唇。
是,没人说不信,但也没人说信啊。
不过,婚约一事的隐患终于消除,褚青绾心底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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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色将深,浓郁得近乎化不开,风吹竹林沙沙作响,昭阳宫内的宫人忙得脚不沾地。
迟春站在殿门口:“再打两桶热水来。”
褚青绾坐在梳妆台前,见一众宫人忙里忙外的,簪花的手都不由得微颤,她说不出什么情绪,闷声道:“何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