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午睡起了床,海棠坐在镜前对镜梳妆。
没一会向嬷嬷进来通传:“陛下来了。”
海棠头发只梳好一半,还散着半边垂在肩上,翠烟拿着梳子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海棠将梳子从她手里接过来,吩咐她们都下去。
皇帝进来了,见她自己在梳头:“刚起来吗?”
“你不是瞧见了,还要问?”
皇帝走过来,站在她背后看她编头发:“给你送来的珍珠为什么不要,做几支簪子不好吗,这些金簪俗气,不衬你的肤色。”
海棠闻言便拿起一支如意金簪插在头上:“我这人就喜欢俗气的,看到金晃晃的东西就心里高兴。”
不过她现在已经很收敛了,只簪了一支,不像之前那样戴满头。
皇帝看了发笑:“看来河西侯给你留下的心里阴影不浅啊,簪子都只敢戴一支了。”
听他提起河西侯,海棠表情有些恼怒。
皇帝道:“放心,你只管随便穿戴,谁会说你什么?谁敢说你什么?”
海棠哼一声:“自然有人敢。”
皇帝拿起桌边的一只红珊瑚珠花,簪在海棠发上:“这红色倒是很衬你。”
海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珠花:“可是我不喜欢红色,我喜欢紫色。”
皇帝道:“紫色倒也适合你,只是平日没怎么见你穿过紫色的衣裳啊。”
海棠道:“紫为妖异之色,宫内宫外都不时兴穿,我虽然喜欢,但也只是寝衣常用紫色,身为皇后,寻常还是明黄正红穿得多,可是这两个颜色我都不喜欢,我还喜欢胭脂粉,还喜欢月白色,可是太后非说一个轻浮一个不吉,总是训斥我,让我穿得庄重些。”
反正太后不在这,皇帝倒是敢说:“她老了,见你年轻漂亮,自然事多,不必理她。”
又道:“胭脂粉不是见你经常穿吗?”
“是啊,”海棠回头:“太后骂我,我就非得听她的吗,我也可以不听啊!”
皇帝闭上了嘴,心想难怪长信宫和太安宫总是没个消停,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也能吵起来,平时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
多半太后找茬也是看人不顺眼,并非看衣不顺眼,否则颐妃也总爱穿些月白、佛青的颜色,怎么不见太后说什么。
海棠对着镜子点胭脂,皇帝俯下身来,握住她的肩头,贴耳附声:“好看。”
镜中美人花容月貌,皇帝姿容亦是不俗,颇有玉树临风之姿态,看着这样两张刀刻骨雕、相得益彰的美丽脸庞,任谁见了也要感慨一句郎才女貌。
皇帝此刻还有心思遐想,若是他二人在民间的街上行走,会不会有人驻足多看几眼,会不会有人议论几句般配眷侣。
可是事与愿违,海棠已经将他推开了:“干什么?”
皇帝勾起唇:“欣赏一下。”
海棠道:“我看你是欣赏你自己吧。”
又长吁短叹:“陛下已经足够英俊了,不用再看了,还能返老还童不成?”
皇帝摸了摸脸:“朕很老吗,没比你大几岁吧?”
海棠拍拍他的脸,站起来:“操心操多了,显老。”
她推开他走了,自己到桌边倒茶喝。
身边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这感觉让皇帝有一种民间宅院,朴素夫妻的体会。
皇后说她以前在闺中的院子就是这样,她喜欢自己独自待着,皇帝倒是从小到大没怎么体会过“单独”二字,身边总是一呼百应,仆婢围绕。
皇帝顺势坐在了海棠的梳妆凳上,看她喝水的模样,这人的心境是真的奇怪,往日厌烦时,看什么都厌烦,没有过错也能挑出些过错来,而今没那么厌烦了,就连以前觉得失礼的大口饮茶,现在看着也觉得有些可怜可爱了。
皇帝舒一口气,有些出神,而后站起来,忍不住从背后抱住海棠。
她虽然纤瘦,可是体态匀称,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不缺。
一双玉手修长,不过劲儿是真不小,皇帝之前也是领教过她的手劲的。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以皇后的牛劲,不说跟男人较量吧,跟她相同体格的女人,一个打三个估计是没问题。
也难怪当时她能一剑把讲书阁门口的石碑劈开,没点力气还真做不到。
他又不大老实的想要动手动脚,海棠回头瞪他,正纠缠着。
外头传来卫少监的声音:“陛下,颐妃突然身子不适,想请您去看看。”
里面,海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皇帝:“去吧,颐妃来请你了,臣妾可不敢耽误您的好事。”
颐妃多能忍啊,这么能忍的人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了。
皇帝问:“胡说什么?吃醋啊?”
海棠冷哼一声:“吃醋?陛下,您倒是给自己挺大脸。”
皇帝自嘲一笑,也是,她不会吃醋的,更不会为了他吃醋。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她那几个血亲的姊妹兄弟,好像没什么能触动她的。
先前她刚进宫,吵啊闹啊,折腾了一大通,处处跟他对着干,跟太后对着干,不过气完了就过去了,委屈完了也就算了。
即便后来与他意外有了床帐间的关系,她气了几天哭了几天,后来也是一样就过去了,没几天就看见她带着贴身的宫女扛着鱼竿跑去钓鱼了,这是拿他玩呢?枉他还悔恨了好些时日。
但是就算这事过去了,她对他的态度也照样没什么变化,依旧不亲近,到底什么事能让她真正上心,什么人能让她真正挂念。
皇帝有些气堵,朕就不行是吗?为什么呢?
海棠此时又道:“颐妃等着呢,陛下还不快去?这会子去,说会话,晚上正好留下来用膳。”
皇帝气结:“朕晚上要在长信宫用膳。”
海棠笑了:“陛下,一个人吃两家饭是要倒霉的,知道吗?”
皇帝道:“谁说朕要去颐妃那了?”
海棠面露无辜:“她是名正言顺的延庆宫主位,去看她去陪她不是应该的吗,你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皇帝端起茶杯:“延庆宫和长信宫,朕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朕堂堂天子,难道做不得这点主?”
“哦,”她并不当真,反而阴阳怪气:“臣妾没别的意思,陛下,您想多了。”
看他慢悠悠喝茶的样子,海棠突然有些来火,露出尖酸刻薄的表情,故意讥讽:“不过陛下愿意光临这鄙陋之殿,真是长信宫上下的荣幸,不知陛下准备光临到什么时候啊?这月有圆缺,曲有终了,总有散场的时候吧?”
皇帝微微一笑:“到什么时候,那要看朕的心情了,现在还没想好。”
“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日,又或许是来日,谁知道呢?”
他目光之灼热,言语之坚定,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我说着玩的,你这么当真干什么?”
皇帝戏谑地看着她:“谁跟你闹着玩,你很好玩吗?”
海棠呵呵两声:“是吗,陛下这样隆恩啊,那颐妃呢?您打算怎么安抚啊?”
“随她去。”
“韩才人呢?”
“哪凉快哪待着去。”
还较上劲了,海棠挑起眉毛:“那太后呢?也哪凉快哪待着去?她可是最讨厌我了,跟我水火不容啊!”
皇帝闲闲道:“你放心,朕找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