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蕾丝
裸色延长甲轻轻刮着素圈的内侧,施浮年抿唇,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喉咙像三天没进过水,声音又干又沙哑,“我是结婚了。”
此时恰好有人路过病房,嘈杂声有些盖过施浮年的音量,她朝着谢淙微抬下巴,“和他。”
叶老师怔了一会,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谁?和谁?”
谢淙看施浮年吞吞吐吐,说跟他结婚和要她半条命似的,便替她开了口,“和我,前段时间刚领证。”
叶老师这次彻底反应过来,登时喜笑颜开,“那敢情好啊,你们可真有缘分!”
施浮年与谢淙隔着病床对视一眼,难得默契地在心底道:孽缘。
叶老师又抚今追昔了一会儿,一刻钟过去,上下眼皮开始不停打架,见状,两个人没再久留。
走出医院,谢淙开车去了附近一家酒店。
一想到还要再和高中同学解释他们的关系,施浮年就僵着一张脸,早上认真描摹的眼线也往下耷拉。
进包厢后,头顶上的光晃了一下施浮年的眼睛,她用力眨了几下,看到闻扬也在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闻扬大学专业是金融,但与机械一班的几个人关系好,也被喊来参加聚会。
施浮年听到有人给她安排位置,与谢淙隔着十万八千里。
不用和他紧紧挨着,施浮年稍松气,但一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去,就听到闻扬说:“你们不坐一块儿?”
施浮年差点被那口气噎死。
余下的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程今远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又不熟,坐一起多尴尬。”
唯一知情的闻扬轻笑一声。
施浮年准备越过谢淙往位置走去,却看他像堵墙,横亘在她与椅子中间。
谢淙拉开身旁一把木椅,目光钉在她身上,“准备去哪儿?”
程今远一头雾水,“你们……?”
谢淙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我们结婚了。”
电光石火间,室内的目光像根根隐形的细线缠在她身上,施浮年硬着头皮坐在他一旁,然后扯出个得体的笑容。
程今远挠了挠寸头,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又看一眼朋友褚寒,视线最后停在施浮年脸上。
他知道褚寒从大二就偷摸喜欢施浮年,旁敲侧击过原因,褚寒只会红着脸不说话。
程今远自己猜了一下,无非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成绩好。
今天碰到施浮年纯属意外,为了推朋友一把,他把施浮年喊来聚餐,却没料到人家早有婚配,对象还是谢淙。
施浮年刚一坐下就收到了谢淙的微信:【你欠我两次人情。】
施浮年:【?我干什么了就欠你人情?】
谢淙:【叶老师和程今远,都是我解释的。】
神经。
施浮年:【你心眼就这么小。】
她把右手伸到桌子下方,大拇指与食指捏紧,延长甲中间留一条不到一毫米的缝。
谢淙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五指,用力很足,施浮年被吓得一哆嗦。
没有人注意到这方角落里的腥风血雨。
他的掌心宽大,指尖有一层茧,磨得她手背又疼又麻,像被一小排蚂蚁啃咬过。
施浮年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虎口处红了一小片。
她提起筷子去夹羊排,烤过的羊排又酥又脆,上面还撒了一层孜然。
同学聚会难免会有意无意地比较起工作和薪资,像谢淙和闻扬这种家里开公司的,问了也是自取其辱,一行人心照不宣地绕开两个人,开始打听施浮年。
都说同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谢淙城府深,她的心眼也不比他少。
别人问起婚姻隐情,她就轻轻笑着扯开话题,把问题推到一边,继续专心吃她的羊排。
一顿饭下来,众人的八卦欲没得到半点满足。
末了,施浮年吃得口干舌燥,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辛辣酒液逼出她酸涩的眼泪,施浮年红着眼眶咽下那股酒劲儿,问谢淙,“这茶杯里面怎么装酒?”
谢淙把茶杯拿走,给她倒了杯水,“酒杯不够用。”然后打量她。
施浮年的面色泛红,双唇还沾着透明酒液,泛着莹润光泽。
程今远带的是53度的高度酒,这杯酒原本是给谢淙倒的,但他今晚要开车回家,便放在一边没喝,没料到最后却灌进了滴酒不能沾的肚子里面。
眼看着施浮年开始上脸,说话也没头没尾,谢淙提出先告辞。
酒劲没完全上来,施浮年还能硬撑着走直线,迈出餐厅大门,谢淙看她靠着柱子,勾唇一笑,“我去停车场,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又摸她耳垂,“听到了吗?”
施浮年觉得痒,一把拍开他的手。
谢淙离开了不到三分钟,在她正迟钝的时候,施浮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见到是个陌生男人。
褚寒看她脸颊泛红,微微抿唇,“你喝醉了。”
施浮年醉酒后没什么防备心,人也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这时的她扬起一个好看的笑脸,“对啊,我酒量不好。”
她站直身体,东倒西歪,褚寒想扶住她,又觉得冒昧失礼,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伸出手,“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她又笑,“谢谢你啊,不过有人送我回去,不会出事的。”
褚寒静静地望着她,想起大二那年她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还替他把灰尘擦干净,轻轻弯起眉眼,“给。”
擦肩而过时,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像一支羽毛刮着他的心房,“积分公式好像写错了?”
褚寒微怔。
他回到寝室后,将笔记本与高数课本做对照,发现自己确实记错了公式。
他拿着橡皮一点点抹掉铅笔痕迹,但擦不去胸口荡起的心跳波纹。
褚寒心里又酸又涨,但还是祝福她,“恭喜你,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施浮年混着酒劲眯起眼睛,脑子一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谢淙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和褚寒简单打了个招呼,拍她肩膀,“施浮年,回家了。”
她眨眨眼睛,看上去有点懵,然后硬生生被谢淙塞进副驾驶。
谢淙坐进主驾,给她系上安全带,施浮年闭眼低着头,脸颊一侧的肉被挤压成一团,谢淙抬手轻轻捏了下,“情债还挺多。”
她吃痛,皱眉,“你谁啊?”
谢淙想了一下,扯一句,“送你回家的好心人。”
没过多久,他又补充道:“以后少喝酒,不会每次都能碰上我这种把你送回家的好心人。”
施浮年蜷缩在副驾驶,身上盖着谢淙的黑色风衣,她微微垂头,半张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清爽的薄荷味道充斥周身,她喃喃道:“哦,那你人真好,当年要是能碰上你就好了。”
谢淙看向她,眉心微蹙,“哪年?”
施浮年把椅背调到舒适的角度,又轻轻打了个哈欠,双眼汇满生理泪水,“刚回国工作那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许告诉别人。”
陆鸣非平时热爱交际,施浮年一进SD没多久就被他喊去参加一个材料商宴。
那天她没来得及换下裙子,刚一坐下,身边的一位客户就把手就探了过来,粗大骨节,土黄色指甲里还藏着根深蒂固的污垢。
施浮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倏地站起身,扬手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把那人打愣在原地。
施浮年拿着包想走,却又被刘严宗拦住,他身上的酒气熏得施浮年鼻子发酸,“美女,我看你坐你们陆总车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