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美人泪（3）
“看路。”
綦骄说。
吕效扶着脑门，“我看不清路。”
“什么？”
“怎么可能？”
綦骄和纪甄一的声音叠在一起，吕效没听清，单翎却听清楚了。
“我们到这里没有五分钟吧，你就看不见了？”单翎说。
吕效晃着脑袋，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发现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不是看不见，是看不清，模糊。”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看不到面前的树，一头撞了上去。
吕效也很纳闷，疼是次要，主要是丢脸。
单翎安慰性的拍了拍吕效的肩膀，小声说：“丢脸了吧？”
然后在吕效举起拳头之前跳走，转着圈观察四周。
只有树，这一片植被区域中只有树，没什么很惹人注目的东西。
单翎凑到树旁边，鼻子贴上去仔细地闻，就是很纯粹的老树皮味道。
那就只能是这里的空气中漂浮着能够影响到人体视力的毒物或污染物。
单翎拽住纪甄一的衣服袖口，“刚才你闻到的酸味，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吗？”
纪甄一眯着眼睛，第二个感觉到了不适，“应该是酸一类的污染物，所以我让你们戴上了面罩。”
单翎忽然觉得头痛，他们全都带着面罩，严严实实地将口鼻保护了起来，唯有那双眼睛裸露在外。
没被保护起来的眼睛便成了污染物的首要攻击对象。
在单翎的记忆中，很多污染物的不良临界健康效应中都包含对眼睛的刺激，但那也只会让眼睛感到不适而已，长时间接触才会出现其他反应。
可眼下吕效已经出现了视线模糊的症状，甚至都看不到挡在他面前的树。
单翎开始发愁，能够影响到视力的污染物实在太多了，她脑子一转就能列出十几种。
而且在这个通风效果很好的露天场所，还能出现视线模糊的症状，只能说明这里聚集的污染浓度非常高。
系统提醒她说：【你还管是什么东西作甚？一共五个人，有四个人都看不见路了。】
“什么时候？”
【你看呢。】
单翎火速跑到纪甄一面前，见她手放在眼旁，想搓又不敢搓。
“你能看见我吗？”她说。
纪甄一：“眼睛疼，看不见。”
疼，还看不见。
从察觉不适到出现疼痛，前后不过一分钟，她回头看着另外三位男性，如出一辙。
单翎没工夫多想，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避免反应进一步加重。
她把几个人聚到一块，拆下镰刀的绳子绑在他们手腕，一个串一个，拼火车厢似的。
“我还能看见路。”她主动说。
綦骄叹了口气，晃晃绳子，那些对单翎的怀疑在此刻都变成了庆幸，“麻烦你带路了。”
“嗯。”
单翎拽着绳子走，冷静地思考着这一路的所见。
菊英草，人参草，童颜老树。
皮肤瘙痒，被驱赶，影响视力。
每一个区域都像是为了阻挡他们进入而设立的关卡，如此整齐又毫无规律可查的植被分布，其实就是在向他们投射禁止进入的信号。
单翎不相信有天然的植被能长成这般，比农耕地里的庄稼还要整齐。
她低眸沉思，“是变异种搞的鬼吗？”
綦骄在她身后，轻轻拽了下绳子，“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片矮树纵横将近两公里，单翎拖着一串队友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了倾泄下来的阳光。
单翎一抬眼，已无力提起情绪面对。
高耸入云的巨树向两侧排开，整齐又紧密的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遮蔽屏障，将两座山死死环抱。
他们的视线可以从两颗巨树的缝隙中穿插进去，却被不同的草丛彻底阻断。
单翎给他们解开绳子，“能看见了吗？”
“不能。”
“有办法吗？甄一。”
纪甄一说：“热敷，清洗。”
单翎应了声好，拽着他们来到太阳底下，“面罩摘下来盖在眼睛上，黑色最吸热。”
“吕效我要从你包里拿水。”
吕效把包摘下来往前一怼，单翎就着吕效的手拉开拉链，取出几袋干净的水，同样放在太阳底下晒热。
等待中单翎盯着这几袋水发呆，“这样做很浪费水啊。”
她刻板地认为干净的水在末世是非常稀缺的资源，但綦骄解释说：“我们有过滤装置。”
特执队从总部带走的过滤装置，能够直接将酸雨或其他任何含有污染毒素的脏水过滤成可直接入口的饮用水。
单翎放了心，摸着水袋表面微微发烫，便拿到纪甄一面前，抓着她的手放到水袋上，“可以了吗？”
“可以了。”
单翎轻轻掀开纪甄一的眼皮，仿佛感觉自己变成了第一次上手术台的医生，非常沉稳地问道：“直接倒吗？”
“倒。”她说。
但这种事情对单翎来说还是太陌生了，她只能模仿给猫咪滴眼药膏的动作，倒一点水，拎着眼皮搓一搓。
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了她。
等到纪甄一红着眼睛坐起来，挤掉眼眶里的水，无奈地看过来时，单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收住力气。
“不好意思，我没干过。”
“好了，我来吧。”
“能看见了吗？”
“能了。”
纪甄一作为队伍的医疗兵，只管你命没有大碍，不管你疼不疼。
纪甄一的动作行云流水，捏着眼睫毛掀开眼皮，一手捏着水袋往眼球上滋，滋完左眼换右眼。
单翎看得心里直打颤，暗暗保佑自己平平安安不受伤。
三个人很快眼泪汪汪地坐了起来，“你不能轻点吗？”
纪甄一：“不能。”
单翎叹了口气，随个大流吧，“还有我，我眼睛有点痛。”
“好。”
纪大夫粗暴的治疗手法在面对女性时有所收敛，可能也是看单翎的眼睛很漂亮，下不了重手。
“你眼睛好干净。”纪甄一认真地看着单翎说。
单翎挤掉眼眶里的水，本来没事，现在真的感觉有点酸，她说：“就干净吗？我一直觉得我的眼睛很好看。”
“是很好看。”
单翎坦率地接下了纪甄一的夸奖，“谢谢。”
“不客气。”
五个人排坐在一起等待视力全部恢复，齐齐看着十米开外的屏障。
没有比此刻更明显的提示了。
变异种就在这片屏障内，用这片高低错落的植被警告他们，不许进入。
“这怎么过？”单翎问道。
最好的办法是从天而降，但他们没有能提供起飞条件的装备。
綦骄掂了掂绳子，道：“荡过去。”
单翎满脑袋问号，“荡？”
“对。”
单翎能想象到最直接的荡过去的办法就是将绳子拴在两棵巨树上，像荡秋千一样飞过去。
但那样不怕摔死吗？
綦骄的回答是让她好好看，好好学。
单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綦骄所说的荡过去并非在两树之间栓绳，而是用铁爪勾住树干，直接荡。
落地翻滚缓冲，只有衣角微脏，也是每个义务兵的必备技能。
他们都已经直接荡了过去，只剩下单翎和綦骄。
綦骄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像你那天躲避爆炸一样。”
又来。
单翎心说要不是那次爆炸，她现在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呢。
綦骄：“试一试，摔惨了就允许你退队。”
单翎狠狠剜了綦骄一眼，“你说的是人话吗？”
“试试。”他挑了下眉。
单翎：“我早晚要跟你干一架。”
綦骄笑着，“欢迎，如果你赢了，这个队长你来当。”
“等着，杀完2820签军令状。”
单翎撂完狠话，从綦骄手里抽走绳索，扥了两下试了试铁爪的抓力，非常牢固。
她在脑海中回放纪甄一的动作，将绳索一圈圈地缠绕在手腕，攥紧，后退，疾跑助力，然后起跳。
借用惯性让身体飞起来，穿过两树的夹缝，跨越半高的草丛，最终在高点迅速松开，感受身体坠落带来的失重感。
单翎心跳加速，心中虽有恐惧，但动作却完全贴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