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虽然厉玦与父母阴阳相隔许久,但回想起他们短暂相处的那些时光,厉玦还是感到难以言说的温暖。
他的父母在他的记忆中自然是无比相爱的,就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能阻拦他们的爱情。
那是自然,为了在一起,厉玦的父亲与母亲犯下了欺君之罪。
厉玦的母亲是温家的小姐,爱上厉家的公子,两人情投意合,在两家人看来好事将近。
只要温小姐在入宫选秀中落选,厉公子家就可以敲锣打鼓迎娶她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温小姐凭借美貌被先帝选中,听到这个消息是,她几欲昏厥。
她勉强谢过圣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情不愿地入宫后,温小姐却过的非常不好,整日以泪洗面。
直到温小姐变成了温贵人,又变成温嫔,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过去的感情,却在一次巡游时再遇厉公子。
彼时的厉公子已经做了官,却并未娶妻。
两人相见,旧情复燃。
厉公子想了个好主意,既然过的如此痛苦,不如两人就这么远走高飞算了。
隔天,随行的宫人发现“温嫔”的尸首。温小姐大约是不慎坠入水中,面部受损严重,只能从衣着判断是她。
而厉公子在不久后辞去官职,回到老家。
温小姐很害怕,他们当时随便找了个尸首来冒充她,才得以脱身,不会被发现吧。
厉公子听后,带着温小姐来到更远的地方,也就是景州。
景州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在那里,厉公子和温小姐生下了厉玦。
厉玦从小饱读诗书,梦想是能成为和父母一样有才华的人。
然而好景不长,先帝的人追到了这里,以欺君之罪斩杀了两人。
当时的厉公子和温小姐将厉玦托付给信得过的人,这才保住了厉玦的性命。
厉玦十七岁时做了村里学堂的教书先生,日子过的很平淡,但十分安宁。
不乏有人给厉玦说媒,但厉玦一一拒绝了。
他始终不能释怀,哪怕先帝已经驾崩多年。
新任皇帝名叫宴崇,弑父杀兄上位,有位老臣对宴崇说,他非贤非德,坐上不该坐的位置,必定要遭天谴的。
说完,老臣一头撞在柱子上,驾鹤西归去了。
他所言非虚,宴崇的确活不长。
后来......
后来第一批皇城司来到景州,学堂没了,乡里人也没了。
皇城司摁着死死挣扎的厉玦,不出他所料的话,接下来他就会和其他死于皇城司刀下的人一个下场。
“大人,在他屋子里找到不少书!”
这番话立即引来其他人的哄笑。
“在这乡野之地,还有人读书?”
“你,家里藏着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学堂也被他们毁坏了,还能有什么用?
想起学生们的一张张脸,厉玦违心地说:“我想做官。”
“做官?”
果不其然,皇城司们又是一阵更加大声的笑。
“老子还没做上官呢,你还想做官?”
但是出奇的是,他们居然放过了他。
几月后,厉玦赴京赶考,取得了名次。再回到景州时,已经成了景州知县。
—
“厉玦,你还好吗?”
注意到厉玦的失态,白羽歆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厉玦也反应过来,勉强维持平日的状态。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事。”
“现在想来,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厉玦将自己的回忆尽数告诉了白羽歆,他已经很久没能和别人这样说过很久的话了。
他很相信白羽歆,就想白羽歆信任他一样。
早在白羽歆入宫行医之前,她就跟他讲述过她理想中的和平盛世。
“那是一个和平安宁的时代,人们不用再担惊受怕。”
如果那是她理想的时代,那厉玦也会帮她一起。
听了厉玦的身世,白羽歆深表同情。
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想到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两人正讨论着事情,却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人将他们的房门打开,白羽歆定睛一看,暗红色的衣服,装备整齐,这不就是皇城司吗。
白羽歆和厉玦本以为见面的事败露,却发觉皇城司并未认出他们。两人当机立断,决定混入被搜查的人群中去。
他们和其他人一起被皇城司赶下楼,却看见茶馆里,甚至是街道上处处是皇城司。他们神情紧张,像是在搜查什么。
“......该死,叛贼居然出现在京城,这是把圣上放在何处!”有皇城司咬牙切齿地说。
“每次看到反抗军的身影,却怎么也抓不住人,我都怀疑是不是有内应了。”
“该死,太子殿下刚刚下了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我们上哪给他抓人啊!”
白羽歆听见皇城司的哀嚎,心中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又是在追查反抗军。
反抗军来到白羽歆身边,搜查她的随身包裹时,却发现她身上的出宫令牌。
“这个是哪来的?”男人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她。
“这......小女是宫中的太医,专门负责给皇上调理身体。今日是为了采买药材,所以出现在这里。却不想正遇见几位大人搜查,不知可否让小女离开。”
皇城司刚想说什么,人群外却传来一个声音。
“宫中太医?怎么没见过你?”
人群为那个人让开一条路,之间一个男人缓缓走过来。他衣着华贵,一看家世就非比寻常。男人神情傲慢,看这些百姓如同在看一只只蝼蚁。
“太子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皇城司见到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太子殿下?
白羽歆听说过这个太子,他的母妃是丽贵妃。皇后只生了公主,这让丽贵妃很是得意,经常在皇后面前出言嘲讽。
不过,据说这位太子继承了宴崇的脾性,从不将他母妃放在眼里。晟国人注重孝道,他却丝毫不顾这些。
“小女的确是前不久应召入宫,大约半月前。因为初入宫中,您没见过也很正常。”白羽歆平静地说道。
白羽歆很庆幸皇城司检查的时候没有注意那些看起来像干枯的花一样的药材。
这是厉玦交给她的,乡野地段的特产。只要加入一点,就可以产生十分理想的效果,令皇帝身体亏空。
白羽歆心中已经盘算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只需要一个机会......
假以时日,一定能起效果的。
白羽歆仿佛能看到宴崇的生命在进行倒计时了。
她特意将出宫令牌展示给太子看,太子左看右看,也找不到一点作假的证据。但是他的手下在光天化日的街市上让反抗军就这么跑了,太子心气不顺,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太子还想继续出声刁难,但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呦,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居然出现在这里。”
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太子愣住了,紧接着,他立即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来。
“皇姐,您怎么来了。”
那女人身段高挑,相貌俊美,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威严感。就仿佛任何人站在她面前,都会难以抑制地恭敬起来。
女人微微笑了笑,却并没有让在场气氛变得更轻松:“太子殿下动作真大,我在府上都听到了。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是不是埋怨我这个皇姐办事不力,反抗军藏到家门口都不知道,所以才可以提醒呢。”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太子在她面前气焰都微弱了几分,他行了个礼,语气却带着几分颤抖。
“皇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一旁太子的手下见主子有难,立马上前:“长公主殿下,我家太子殿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见陛下因叛贼一事恼火,所以想替陛下分忧。却不想反抗军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居然藏匿在了公主殿下您府上附近。”
长公主发出一声冷笑:“捉拿不到反抗军,反而拿如同百姓出气?我们太子殿下是觉得民心如草芥一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