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7 章
推开如月宅的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忍足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弯腰换鞋,动作自然。
甚至特意将网球包拎在手里,让它带着运动后的尘土气息。
一切都是为了表演的真实性。
他是真的和迹部打了一场,一场耗尽体力打到筋疲力竭的球赛。
汗水浸透了衣衫,浑身沾满球场的尘土,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时,那片刻的放空,才能让他暂时抛却那些沉重,变回那个看起来只是单纯爱着如月遥的忍足侑士。
挂钟已指向十点多,往常这个时间,如月遥早已洗漱完毕放松休息。
肩胛骨传来的隐隐作痛,慢慢走上二楼,楼梯间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踏上最后几阶台阶时,脚步顿住。
转角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月遥。
忍足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迅速挂起温和自然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惊讶:
“大小姐?怎么还没进房间休息?”
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长发散着,卸去了白日里的清冷锐利,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怠。
她似乎在等他。
扫过他汗湿的额发、沾着尘土的运动服,眉头轻蹙,却带着温软的抱怨:“这么晚才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涟漪。
她站在那里,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等待晚归男友的女孩。
她在惦记他,在牵挂他……
这份认知带来的柔软暖意,包裹了他那颗被沉重秘密压得几乎窒息的心脏。
所有强装的镇定和表演的痕迹,在这一刻几乎崩碎。
几步上前,张开手臂,将眼前的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熟悉的冷香,喉咙因为情绪波动而发紧,声音带着浓稠的歉意。
“抱歉……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自从椿山庄酒店那荒唐又失控的一夜之后,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忍足一直克制着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她了。
此刻这个久违的拥抱,让她也感到莫名的怀念。
任由自己被他圈在怀里,脸颊下意识地贴在他被汗水濡湿、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下一秒——
“唔——”
汗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钻进鼻腔。
如月遥从短暂的温存中惊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他。
“你——”退后一步,满是嫌弃,皱着鼻子,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身上都是汗!臭死了!还有土!”
“你们俩打球打到滚地上去了吗?”
推拒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忍足的身体,好巧不巧,手正好按在了他肩胛骨那块被迹部揍的地方。
“嘶——”
刺痛让忍足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绷紧,眉头皱了起来。
如月遥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脸上的嫌弃被惊疑取代,上前扒开他运动衣的肩部位置,青紫色的淤痕赫然映入眼帘。
“怎么回事?”柳眉倒竖,眼眸里燃起怒火,“他用球打你了?”
声音陡然拔高,“他怎么敢?”
话音未落,转身就要往楼下冲,一副立刻就要杀到迹部家兴师问罪的架势。
“没有没有,大小姐!”
忍足吓了一跳,顾不上疼痛,赶紧伸手拉住她,语速飞快地解释,“真的跟迹部没关系!是我自己!”
“是我没控制好角度,追一个刁钻球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出去,肩膀磕到场地边的挡板上了。”
“网球怎么可能打出这种伤?真的就是意外,意外!”
急切地解释着,语气真诚,眼神恳切。
如月遥狐疑地瞪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和肩头的淤青间来回审视。
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真的是小事,过两天就好了,别生气。”
一边说,一边推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很晚了,快去休息吧,我这就去洗澡。”
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温言软语下放松下来,虽然眼神里还有疑虑,但那股冲天的怒火总算平息了些。
被他半哄半推地送回房门口,如月遥最终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也早点休息。”
忍足回到自己房间,迅速冲洗掉一身的汗水和尘土,换上干净的睡衣。
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神经却丝毫不放松。
“叩、叩。”
忍足一愣,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如月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
“给你涂药。”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光线温暖而朦胧。
“坐下。”
忍足依言在床边坐下。
如月遥站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肩胛骨的方位。
他自觉地伸手一颗颗解开睡衣的纽扣,将上衣褪下,露出结实的肩膀和后背。
完美的肌肉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耀眼,带着一种近乎雕塑般的美感。
灯光流淌在胸肌上,将肩胛骨处那一片青紫照得更加清晰。
目光在那片紧实的肌肤上停留了一瞬,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但更多的还是看到那片刺目淤青时的心疼。
拧开药水瓶盖,将散发着浓烈草药气息的深棕色药酒倒了一些在掌心,双手搓热,试图小心翼翼地覆上他受伤的肩胛骨。
“唔……”掌心滚烫的温度和药酒辛辣的刺激感透过皮肤传来,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如月遥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歉意:“我、我弄疼你了?”
“我手比较重……不然……你自己涂吧……”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话语没有说完。
如月遥知道,只有他才会那么细致、那么耐心地照顾她。
她压根不会照顾人。
看着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此刻却因为怕弄疼他而显得手足无措的女孩,忍足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泛起浓稠的甜蜜,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想起在迹部书房看到的冰冷资料,那些关于昆仑雪崩、关于权力斗争、关于逝去挚友和残酷复仇的真相……
那些沉重的过往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皱紧了眉。
如月遥却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再次弄疼了他,脸上的慌乱更甚,几乎就要把药瓶塞到他手里。
忍足没有接药瓶。
他伸出手,温热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阻止了她退缩的动作。
不容抗拒地将她揽入怀中。
紧紧地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感受着她的身体和呼吸。
黑暗中,鼻尖无法抑制地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涩。
这么好的时光。
这么温暖的她。
他一定要守住。
长长久久地守住。
如月遥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敏感的神经却捕捉到他今晚不同寻常的低落。
“…怎么了?”她的声音很轻,在他怀里响起,“今晚,你有点奇怪?”
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闷闷的,刻意伪装出来的挫败:
“……没什么。”
“就是……” 像是难以启齿,声音更低了: “今天打球…输给迹部了……”
“输得……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