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起源
指尖遗留的触感与余温,如同烙印,直到鹿文笙领着他摸到顶楼账房门外,依旧盘桓着,并未散去。
账房的位置其实不难找,鹿文笙只瞧准一个衣着体面些的龟公,将他诱至角落,一番连敲带打、半真半假的恫吓,便轻而易举地诈出了所在。
这片区域三教九流汇集,惯是杂乱,说是账房,其实也就是个杂物间,只不过杂物有些值钱而已。
沈鹤归即将坐拥天下,所以鹿文笙挺不理解他为何每个玉瓶,每个翡翠摆件都要摸一摸碰一碰,动作小心又认真。
直到身后的博古架平移而开,她的后背失去倚仗,失重感骤然袭来,落入一个香弹的怀抱。
“自己站稳。”
沈鹤归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他滚烫的气息毫无阻碍的撒入了鹿文笙的衣领内,骤然拉近的距离使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待回过神来,鹿文笙只来得及将唇往右偏了偏,也是不巧,这一动,柔软的唇不偏不倚地贴在了沈鹤归不断滚动的喉结上。
相触的刹那,二人俱是一僵。
小元愧疚的嗓音适时在脑中响起:“对不起,宿主。”是它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原人设出来捣乱。
鹿文笙又慌又无措,完全忘记了应该先把唇移开。
本以为被冒犯的沈鹤归会十分生气,不成想,他只是将她扶稳,而后松开了扣在她后腰的手,语气平静的近乎诡异:“自己站稳。”
鹿文笙小声结巴道:“站……站稳了。”她自认隐蔽的觑着沈鹤归的神色。
方才她只是胡乱揣测,沈鹤归都那般动怒,如今这般直接的冒犯,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平淡?
鹿文笙想不通。
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鹿文笙恍然回神,小步挪着被吓软的双腿朝沈鹤归走去。
刚才博古架受机关牵引的声音鹿文笙听见了,所以骤然看见面积如此大的密室时并没有太多惊讶。
粗略估计,密室面积大约在五十平左右。除了角落里堆放整齐的几个大木箱与一套桌椅再无它物。
沈鹤归抬眸,目光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停了一瞬,才开口:“你过来看看账册上的这些东西适不适合按照你说的方法洗钱。”
鹿文笙眼底浮起几缕讶异。
账房里还真有账册!
四周门窗紧闭,并不亮堂,鹿文笙眯着眼,账册上的字迹仍模糊得令人头晕。
她正想凑近些看,一股极为柔和的光晕悄然漫开,照亮了眼前方寸之地。
她没看清沈鹤归是从哪里拿出的东西,也不知眼前这半块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且发着柔和光亮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什么?好漂亮!”鹿文笙惊叹道。
“喜欢?”沈鹤归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辨不出情绪。
鹿文笙的手还拈着一页纸,她道:“喜欢!”
她以前在肃王那里见过很多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它们都会发光,但光亮都没有眼前这块月牙形玉石耀眼柔和。
沈鹤归:“那便送你。”
鹿文笙放下手中的账册,抬手去接,嘴上说的话却是截然相反:“这怎么好意思,这个东西很贵吧?它叫什么名字?”
沈鹤归语气平淡:“没有名字,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不值钱。”
鹿文笙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贴近细看,她发现极薄的边缘有一点点红,便用指尖捋了捋。
些许残留的红色液体溢上鹿文笙白皙的指尖,她低头闻了闻,一股清幽的香气萦绕鼻尖:“好香啊,是花酿吗?”
沈鹤归完全来不及阻止,便见鹿文笙将液体舔入了口中。
那一瞬,站在暗处的沈鹤归眸色极深,眼瞳克制不住的化为兽类竖瞳,又骤然散大变为浑圆。
鹿文笙砸了两下嘴,有些失望:“只有香气,一点味道都没有。”
沈鹤归的嗓音有些哑,他的视线落在鹿文笙嫣粉的唇上,难以收回:“先看账吧。”
边上的大老板都开始催促了,做惯了社畜的鹿文笙抄起账簿便开始干正事。
就冲这会发光的小东西,她这趟来的不亏。
心情一好,鹿文笙干活不仅耐心,细致,还很有效率,就像被灌了鸡血。
鹿文笙很快进入状态:“物品价值很符合最后流程归并,除了本身就颇具价值的珍宝药材,这些记载模糊,却画了特殊符号的小东西也极有门道。”
“就比如这墨,我家乡便盛产。最普通的墨块,里面只有松烟、木炭,咬咬牙谁都买得起。可若采用顶级的桐油烟或漆烟,再掺入麝香、冰片、珍珠粉、金箔等名贵药材和物料增香提色,再配以名家墨匠雕刻镂花,价格便能高达几十两白银,名人会老去,逐渐体力不济,所以这墨块产出渐少,就会越来越值钱。”
沈鹤归一点就通,他道:“所以这砚与湖笔便是相似的道理。”
鹿文笙点头:“是的,可眼下只有这一本账册,很难反查。”
沈鹤归从鹿文笙手上拿过账册,从头到尾细细翻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画着明黄圆圈的龙井上。
明黄为皇家御用,所以很好猜是什么意思。
鹿文笙:“御前龙井?”
“嗯。”沈鹤归将账册一卷,藏入了衣袖中。他已经想到了追查办法。
鹿文笙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微微一怔。
偷拿账册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先做份假的调换吗?还有,沈鹤归是如何知晓这里藏着真账册的?
与人不同,黑暗于沈鹤归来说造不成视觉障碍,所以他一眼就看透了鹿文笙的疑惑。
此刻,他的耐心与鹿文笙一样好:“我做事情不需要偷摸,我想仔细查一个人,他便没有秘密。”
鹿文笙不自觉抬手揉了两下胸口,有点心虚又有点骄傲。
几十米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鹤归的耳廓动了动:“走吧,有人上楼了。”
鹿文笙小心藏好会发光的月牙状玉片,跟着沈鹤归原路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