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宋智快马赶到旌德，先见县城一切无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后入城时瞥见城防老旧、守军松弛，心中不免忧心忡忡，底下的脚步更加匆忙。
好容易来到县衙宋智却被门口的衙役拦住了去路。
衙役凶神恶煞道：“来者何人？”
宋智拱手道：“草民宋智乃京师人士，做镖局营生。自歙县而来有要紧的事要禀告知县大人。”
衙役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道：“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宋智见衙役故意刁难无非是想讨些好处，现下事态紧急也懒得与他计较，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飞快地塞到了他手里。
衙役收了钱立马换了另一副面孔。他笑嘻嘻地冲宋智道：“我这进去就去通报，劳烦宋少侠在此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的功夫，衙役出来唤他道：“知县大人请宋少侠偏厅相见。”
宋智紧随衙役到了偏厅，瞧见那知县大人悠闲自得正在逗鸟取乐，忍不住眉头紧锁。
旁边的衙役见他一言不发，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大胆！见了知县大人还不行礼。”
宋智闻言勉强行了个大礼：“草民宋智拜见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侧身而立手上一刻不闲，双眼只紧盯着他的小宝贝两只虎皮鹦鹉，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道：“起来罢，有何十万火急之事？速速报来。”
宋智起身将歙县所见所闻一一报了，最后千叮万嘱道：“还望知县大人能早做安排。这样即使倭寇来袭亦可全力守城，不至于重蹈歙县的覆辙。”
知县大人面无表情地道：“你所禀报之事本县已经知道了。你自去罢。”
宋智见知县大人毫不在意，忍不住高声道：“大人，如今倭寇随时可能来袭，你若再不做准备，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大胆刁民，放肆！”知县大人扔掉手里的逗鸟棒，回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宋智。
一旁的衙役赶紧道：“大人息怒。宋少侠只是一时情急才不小心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您念在他一片侠义，特地从歙县赶来报信，就饶恕他这回罢。小人，小人这就带他下去。”
知县大人扫了衙役一眼，背过身去，衙役慌忙将宋智强行扯了出去。
宋智急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所说的话知县大人可真的听进去了？”
衙役没好气地道：“得了。我刚刚救了你，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你已经惹得知县大人不快，要是再啰嗦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板子才算。哎呀，你就放心罢，没有人比大人更紧张全城的安危了。”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宋智才舒了一口气道：“他只要听进去了便好。如此我便告辞了。”
衙役道：“宋少侠好走！”
送走了宋智，衙役转头回去复命。
知县大人头都没抬道：“人走了？”
衙役恭敬道：“禀大人，走了。”
知县大人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不知所谓，居然来此危言耸听！”
对于宋智所说歙县的遭遇，衙役心中还是有几分惧怕。他忍不住道：“大人，小人瞧那宋智一表人才正气凛然，并非胡言乱语之辈。咱们要不还是点齐兵丁加强城防，以备不时之需。”
知县大人满脸不屑道：“就算真如他所说那倭寇不过就几十个人，我城防军可有上千人，多倭寇十倍有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只管来便是了，到时候我正好拿了他们去领功。行了，你下去罢，别耽误我的正事。”
衙役只得道：“是。”
经过连日休养，阿万的四肢渐渐活络起来。她早上趁皇甫岚出去，偷偷试了试，现下已经可以撑着身子坐起来了，但动武还是有些勉强。
她心中挂念知秋娘子，又深知宋智他们回来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不管如何都不能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尽快逃走才行，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宋恩恩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刚到城郊便瞧见城内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完了。还是来迟一步。”
她暗叫不好，心中只盼倭寇还未走远，可以冲上去杀个痛快。
入城后不久，前方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四下烟雾弥漫视线不清，不知是何人在相斗。
她将手压在剑柄上，小心接近。
忽有一柄长剑袭来，她举剑还击，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欧阳明。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几个倭寇见状连忙借着烟遁溜了，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宋恩恩欲追被欧阳明拦下：“别追了，现下还是救人要紧。”
两人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目之所及皆被火光包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宋恩恩经历过歙县的惨烈，如今的身临其境较之前来得更加震撼，整个县城仿佛一座巨大的地狱。
这些倭寇一见遇到了硬茬立刻当起了缩头乌龟，丢下手上的东西拔腿便跑毫不恋战。两人趁机将救下的百姓送往没有着火的祠堂安置。
来来回回奔波了大半日，救出的百姓越来越多，祠堂已经安置不下，又往旁边的几处大宅扩了才勉强容纳。
宋恩恩想起歙县去世的男孩，心中不大安宁，又仔细将地窖枯井等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查过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欧阳明看着祠堂周围成千上百的人低声对宋恩恩道：“刚刚我出去查探，如今城中三分之二的房舍都被烧了，粮食也被倭寇运走。现下仅存的食物恐怕最多只能撑上五日。”
宋恩恩思索片刻道：“我们可以即刻前往宁国府求援。请知府大人派人来安顿伤民，若是日夜兼程，五日时间勉强能赶得上。”
欧阳明道：“也只能如此了。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恩恩将歙县所遇之事、宋智的安排、几人约定宁国府汇合之事都与欧阳明详说了，只下意识的略过了陈已了的情况。因为她曾听陈已了说过欧阳家与严嵩家是亲戚关系。
欧阳明道：“原来你们是在回京师的路上偶遇倭寇。也是凑巧，家父得到消息有一帮倭寇从浙江上虞登陆，一路烧杀直逼内陆，特遣我来协助当地官民抗倭。”
宋恩恩惊讶道：“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逃过重重卫所的？”
欧阳明的眼神有些黯淡，他低声道：“如今还没有更多的信息，只是从刚刚交手的情况来看，这帮倭寇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确实不易对付。”
宋恩恩宽慰：“欧阳大哥不必忧心，倭寇虽然厉害，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现下去宁国府求援要紧。”说完，她转头对着人群喊话道：“敢问仁义堂的兄弟可在？”
陈已了架着马车在林中疾驰，皇甫岚撩起布帘道：“陈公子，他们可有消息传回？”
陈已了侧头看了看她道：“没有。我估计是一切顺利直接去宁国府了罢，皇甫姑娘你不必太过担心。”
“希望如此。可别出什么事才好。”皇甫岚一脸担忧。
陈已了笑道：“你放心罢，若真在途中遭遇了倭寇，他们自有办法可以应对的。前面的路要变窄了，路面又不平，你快回去坐好。”
“嗯。”皇甫岚点头。
陈已了又耐心地补了一句：“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阿万盯着皇甫岚揶揄道：“谁叫他们要多管闲事，便是死了也是自找的。”
皇甫岚一改往日温柔的模样，生气道：“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