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结草衔环,分外眼红。
因四勺在御赛夺得桂冠,李三一畅快给俩徒弟放了一日假,又恰逢休沐,秀秀难得两日清闲。
这日,艳阳高照,道诡茶楼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秀秀跟着李聿挪进门槛,她踮着脚尖,才勉强从攒动人头里,瞧见大厅中央搭起的高台。
上面摆着一张光润的棋盘,两侧设了软垫座位。高台侧后是一扇屏风,一旁有一竖宽大红纸墙,纸上已画好一个硕大棋盘。
秀秀不由惊叹,如此棋坛切磋大会,好大的阵仗!
忽听得“镗——”的一声锣响,满堂喧嚷被压下七八分。
只见茶楼高掌柜正站在高脚板凳上,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握着锣槌,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诸位雅客,诸位棋友,今日‘道诡棋坛大会’,承蒙各位捧场,小店蓬荜生辉!”
众人纷纷叫好,气氛愈发高涨,秀秀留意到,掌柜的身旁,一左一右,似门神般立着两个男子,身姿皆挺拔,面容竟别无二致。
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定胜兄弟俩?右边这个乐呵呵的,想必就是茶楼的说书先生阿胜,那左边这个平眉淡目的,不就是她恩人?
秀秀心中猛地一喜,便欲拨开人群上前,嘴角笑意刚漾开,掌柜的却是又开口了,声调兴奋高昂,叫人跃跃欲试:“为显公平,今日这对弈顺序,全凭缘分天定!咱们这就抽签定先后!”
话音刚落,李聿便往高台走去,秀秀瞧了眼阿定,又快步跟上。
高台桌上放着一个两尺高的青花瓷筒,里面插满了竹签。掌柜的声音洪亮如钟:“有请对弈者,依次上前抽取签号!号为一者,即为首位,以此类推!”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秀秀随李聿排队站定,最后排到一根漆红柱子边,她问道:“怎只定先后,不定对手?”
李聿靠上柱子,眼神扫过全场,左右瞧着谁去抽签,闻言他头也不回,说道:“早在端阳节前,茶楼已举办多轮比试,胜者才有机会参加决赛呢!今日由上届大会魁首,也就是传闻中的指尖神手来守擂,旁人攻打擂台,直到最后选出赢家。”
指尖神手的大号早已被李聿说过数次,如今要见到大名鼎鼎的神手,秀秀愈发好奇跟期待。
二人一步步随着队伍往前走动,秀秀环顾一周,问:“这指尖神手究竟是何人?”
李聿笑笑,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便知晓!”
最后,李聿在二十余人中排号第七个,暂且安下心来,姐弟俩在观席寻了处靠前位置坐下,等待开场。
人群稍松散了些,秀秀觑准时机,和李聿招呼一声,便从人缝中钻过,来到了高台侧后方。
阿定依旧站立不动,目光在全场巡视。
秀秀深呼吸一口,先走到了阿胜前头,问:“先生可还记得我?”
阿胜一顿,当即反应过来,把她引至阿定面前。
秀秀仰起脸,难掩激动地问:“恩人?”
阿定闻声低头看去。他早已听阿胜提起过,有个姑娘来茶楼寻他,可岂料,昔日小乞丐竟是秀秀,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你叫我阿定便是。”阿定声音不高,只说这么一句。
秀秀见他认出自己,心中欢喜,话多起来,连忙道谢:“阿定,那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我叫钊柔,大家都叫我秀秀,怎么唤我随你心意。如今我在金鼎轩后厨学艺哩!好在离得不远,竟这般巧,还能与你相见,阿定,往后我还要多来叨扰,多谢你的恩情!”
秀秀语气诚挚,情真意切,一口一个阿定,叫得亲切自然。
阿定不善言辞,静静听着,阿胜正欲替大哥开口寒暄一二,这时,他身后那面绘着青山绿水的屏风上,传来了三声敲击。
“叩、叩、叩。”
屏风厚实,后头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但敲击的声音却又很轻,几乎被现场的熙攘掩盖,好在几人离得近,听得清晰。
阿胜闻声往屏风后走去,不多时便又出来,给了阿定一个眼神。
阿定朝秀秀颔首,随即迅捷转身,去了屏风之后,很快,就看见阿定的身影在屏风外一晃,他快步出了茶楼。
秀秀微怔,一旁的阿胜笑嘻嘻开口:“姑娘别介意,我大哥就是这性子,话少,腿脚快。”他拍了拍胸脯,“往后你尽管来这茶楼,我做主,你来我多送你一盘香瓜子!”
秀秀被其爽朗感染,正要笑着道谢,却见掌柜的走了过来、
方才在台上,掌柜的还是一团和气,此刻他盯着秀秀看,却带上几分审视,脸上堆起假笑,语气却是没有转圜余地:“这位姑娘,方才忙着没瞧真切,这会儿才看清楚,实在对不住,咱们这大会,女子不得来观赛,扰乱现场。”
阿胜当场拆亲爹的台:“何时有的这规矩,我怎么不知?”
掌柜的朝阿胜“啧”一声。
秀秀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僵住了,一时应也不是,辩也不是,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那扇屏风上,再次传来三声敲击。
侍立一旁的阿胜反应极快,朝秀秀快速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闪入屏风之后,不过片刻功夫,又钻了出来,脸上依旧喜气洋洋,随后道:“爹,您怕是记岔了,咱们道诡茶楼以棋会友,开门迎客,可不分男女之别,现场女子,棋艺胜于男子的可不在少数,哪有女子不得观赛的道理?”
接着,他又朝秀秀咧嘴说道:“钊姑娘尽管安心留下,观席位置随意挑!”
这话一出,掌柜的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又堆起笑来,点头说:“瞧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姑娘莫怪,请自便!”他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快步离开,操忙开赛事宜去了。
秀秀道谢,回到观席,心思却全然放在了屏风之后,屏风后头的人,究竟是谁?
她回到席上,刚一坐下,只见阿胜登上高台,茶楼内的喧嚣顿时沉寂。
“指尖神手原来是茶楼的说书先生?!”秀秀大惊,压低声音问李聿。
李聿低语解释:“不,他并非神手本人,只是神手的‘替手’。”
秀秀愈发不解:“替手?”
“嗯,”李聿微微颔首,视线似有若无扫过那扇厚重的屏风,“指尖神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