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诊室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凌冽气味。
许禾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受到刺激，她抬手按了下眼角，吸了吸鼻子。
内心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一个月前，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和宋时安有了孩子的事实，现在他们还领了证同居。
猛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许禾觉得，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石头人来了，也会受不了。
耳中在鸣叫，夹杂着巨大的茫然和眩晕。
许禾捏着孕检单，看向对面的女医生：“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之前我来检查，那个医生的确告诉我怀孕了。”
“医生，是不是化验单弄错了，您再仔细检查一下？”身后，宋时安也忍不住提醒。
女医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看着这对夫妻的反应，于心不忍，看样子两人应当是新婚不久，这次怀孕或许是第一个孩子。
但孕检单上的结果清清楚楚，她无奈道：“许小姐，您是什么时候来检查的？”
“一个月前，就在你们医院。”
许禾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恍惚间，她察觉到背上覆上一枚宽大而温热滚烫的手掌。
她知道是宋时安的手，可现在无暇顾及。
这一个月来，她接受的不仅是宋时安的孩子，还有宋时安这个人。
许禾承认，自己喜欢上宋时安，她已经正式进入了这段婚姻。
可如果没有孩子，她和宋时安的未来会怎样？
“一个月前？那我明白了。”女医生的视线从电脑里抽回，“很抱歉，之前我们化验科的实习护士弄错过几份检验样本，当时联系了来检查的患者，但据说有几位患者没有填写联系方式，至今没有联系上。”
女医生的意思很明显，许禾的样本和其他人的混淆，且没有联系到她，因此才导致了假孕的结果。
许禾听完，心如死灰。
更无心追究医院的责任。
宋时安站在她身后，手掌慢慢摩挲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慰许禾。
医生解释完，许禾拿着孕检单起身，他的手掌从女孩背后滑落。
宋时安心里还有疑惑，他看了眼出去的人，又看向女医生：“医生，虽然孕检单显示我妻子没有怀孕，可最近一个月她市场呕吐，腿部抽筋，是怎么回事？”
女医生推了下眼睛：“或许是和肠胃不适有关系，小腿抽筋可能和缺钙有关系，建议您带您妻子去做个全身检查。”
宋时安点头，和医生道谢后出了诊室。
许禾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一言不发，宋时安快步跟上她。
明明是三月，走廊地面洒满阳光，可许禾却觉得小腿发冷，沉得像是灌了铅。
“许禾。”
直到身后男人的声音出现，她才顿住。
许禾眨了下眼，一滴泪从右眼溢出，在苍白的面庞上滑落。
宋时安来到许禾面前，身旁还有来来往往的病人，嘈杂混乱。
他抬手，牵上许禾的手腕，带她去了安全通道里。
“许禾，别哭，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再去别的医院检查一次，好不好？”宋时安尽力安慰许禾。
尽管他知道这份检查大概率不会出错。
刚刚听到医生说许禾没有怀孕时，他也是错愕的，紧接着是接撞而至的担忧，他担心许禾会选择离开。
许禾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尽力接受。
可也掩饰不过心里那份隔阂。
此刻他也必须卑劣的承认，自己是微微松了口气的。
短短一个月，他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
他话音落下，安全通道里传出空荡的回声，尽管他的语气无比温柔，可依旧怕伤到许禾脆弱的心。
许禾抬眸，眼眶通红：“宋时安，我没有怀孕，医院不可能弄错两次，再检查几遍孩子也是没有了。”
比起孩子，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结婚的唯一基础居然是假的！
“我知道，许禾，这没关系。”
宋时安心脏锥痛，他双手握住许禾的手臂，想要将她拥近一些。
没有怀孕没关系，可近一个月，许禾时常犯呕，小腿抽筋，这才是他应该担心的。
许禾需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可女孩却奋力拒绝，直到他被迫松开她的手臂。
“没关系？”许禾冷笑一声，闪着水光的眼睛看向宋时安的，“宋时安，我们是因为孩子才结婚的，现在没有了，你说没关系是怎么个没关系？”
宋时安微愣，他没想到许禾那么快便想到了结婚的事情。
他心脏骤然收紧，一股名为失去的情绪瞬间闯入胸腔，底色之下，还有“果然如此”的失落。
没有孩子，许禾果然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是啊，他和许禾能够结婚，是因为孩子。
可对他来说，无论有没有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他依然不后悔踏入这份婚姻。
宋时安重重呼出一口气，温声解释：“许禾，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不好？”
许禾抬手，倔强地擦了擦眼泪，垂眸轻笑：“回家？回哪个家？”
他们现在没有了孩子这个唯一的关联，那是不是就要离婚了，他们家还存在吗？
许禾几乎是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因此下意识把自己踢出了宿河彼岸的家，毕竟那是宋时安的婚房。
宋时安知道许禾的意思，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明显：“回我们的家。”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挽回许禾。
可女孩没说话，径直下了楼。
男人沉默跟上。
许禾脸上的泪已经风干，她将孕检单放入包内，初春的暖阳照在脸上，抚慰着她的心。
出了门诊大楼，呼吸到新鲜空气，许禾堵塞的胸腔终于被打开。
她下意识往停车场的方向去，因为宋时安的车停在那边，可想到自己和宋时安尴尬的关系，许禾顿了两秒，有些犹豫。
思考几秒，许禾调转方向，往医院门口走去，她要打车回自己的出租房。
刚走没几步，一道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许禾精神恍惚，愣在原地。
“滴滴！！”
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道路中间，而身后来了辆车。
宋时安看到此情形，瞳孔骤缩，阔步跑过去：“许禾！”
他用力将人拉进怀里，如果再晚几秒，许禾就要被撞上。
“干什么！在医院寻死啊！”司机降下车窗，骂骂咧咧。
宋时安转身，冲司机抬手致歉，等司机走后，他随后拥着许禾来到安全区域。
“宋时安，你放开我。”不知道为什么，许禾不想再和宋时安再有过多接触。
从诊室出来，许禾慢慢接受了自己没怀孕的事情。
可她心里隐约藏着一股无名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生气，尤其是看到宋时安后，这股火越烧越旺。
宋时安沉默着，慢慢松开许禾，他剧烈的心跳也逐渐平复，可看着许禾满是疏离的动作和眼神，他的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喘息不过来。
“先回家。”宋时安艰难出声。
许禾看了眼宋时安的车：“我自己打车，我要回我自己那里。”
“许禾，听话。”宋时安蹙眉，“回家再说。”
许禾挣脱开，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
宋时安看着脱手的人，耐心跟上：“许禾，别任性。”
可走在前面的人像是没听到，径直往前走。
直到走到拐角处，许禾的脚步忽然顿住。
“小禾，你怎么在这？”
侧前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许禾心脏一紧，抬眸望去。
是老许！
她诧异眨了眨眼，看着许明善往他们这边走来，许禾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宋时安。
男人就在她身后五米的地方，慢慢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许禾心跳如雷，孩子的事被抛至脑后。
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遇见老许？
她掐着手指，大脑飞速旋转，该怎么解释她在医院，身后还跟着宋时安？
许明善走上前来，眼睛在自己女儿和师弟之间来回流转，他疑惑出声：“小禾，你怎么会在医院？还和时安在一起？”
“啊...爸爸。”许禾眼神闪躲，说话变得断断续续，“我...我编辑生病住院了，我只能来医院给她交稿。”
说完，许禾咬了下嘴唇，心里对阮凌说了句sorry。
许明善点点头，又看向已经踱步来到女儿身后的师弟。
许禾心跳如雷，看向宋时安，冲他做出求助的眼神：求你，不要暴露我们的关系！
宋时安明了，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师兄，我来医院体检，恰好遇到许禾，我正好要回学校，顺路送她回去。”
他从不擅长说谎，每每撒谎都会被姐姐宋时媛一眼看穿，因此在姐姐看出他恋爱后，他也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