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避雨暂歇
这些刺客前胸腰腹受利刃贯穿,早该尽数血尽气绝。
不知为何,竟有一人未即刻毙命,呼吸尚存。
先时佯作死态,趁二人不防,拼尽最后的力气,起身掷出那匕首,欲要刺中裴定柔心口。
飞掷速度极快,若抽剑去击偏匕首已为时尚晚。
危在旦夕之时,韩赴扣住她肩膀,带裴定柔避开了这险些致命的一击。
那匕首锋刃便沿着路径旋出,在他左胳膊上划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好险。
怒意难以遏制地升腾起来,瞬间填满他整个胸腔。
韩赴抽出佩剑,毫不留情地向前,一剑洞穿。
血流如注,喷向空中。
那人失声向后一歪,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若是他刚刚动作慢些,匕首便会……
韩赴握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施力,衣袖上的血痕又粗一指。
她眼前又是鲜红绽开,只不过这次,受伤的是韩赴。
他小臂被划破了个大口子,半截袖子几乎要被鲜血浸成赤红色。
裴定柔才止了泣,如今见此情形,她受刺惊慌之余,望着那血红伤口,又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滚眼泪。
她小心捧起韩赴那只受伤的胳膊,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说话因抽咽而断断续续,语气却是满满的担忧:“你莫要用力绷着,血……越流越多了……”
鲜血汩汩,顺着软滑的布料,流到她指尖,又染红白净的指节,在掌心汇成一滩浓烈的红。
不过几息,血便从指缝间溢出,紧贴着裴定柔手背,一路滴落到土里。
“这该怎么办呢,这该怎么办呢?”
若是不出宫,二人也不会遭此险境。
韩赴方才是为了救她,才被划了这一道。
是自己无用,连累了他。
后悔、自责、难过、心疼,多种情绪搅作一团,糊在她心口。
裴定柔吸了吸鼻子,泪水却流得愈发汹涌。
她做什么非要任性这一回,安安分分待在落柏宫不好吗!
这样大的伤口,该如何处理呢?
裴定柔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然除了着急,并想不出什么办法。
二人现下在城郊,她身旁既无医官又无伤药。
纵然此时返程,等抵达宫中,只怕韩赴血都要流尽了。
韩赴睨了一眼小臂,神色泰然不说,甚至还能安抚她:“无妨,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分明流了这么多血!
“帕子借我一用。”
裴定柔不明就里,顾不得手上沾着血污,便往衣襟里探去,将藤黄绸帕从怀里抽出,递给韩赴。
却见他接过帕子,将一角叼在嘴中。
韩赴右腕微微用力,听得嘶啦一声,绸帕被从当中一分为二,顺着左臂伤处缠绕,最后在腕口紧紧地缠了个结。
这帕子原是她方才在城内摊子买的,用料虽同素日使用的相差甚多,因上头的花样奇巧,她便一时脑热掏了银子。
不成想竟派上了用场。
若不是韩赴提到,裴定柔几乎都要忘记这帕子的存在了。
所幸这条帕子够长,能完全覆住他的伤处。
鲜红又顺势渗入绸面,遮住了原本的藤黄,但蔓延之势却不似先前那般汹涌了。
韩赴又将衣摆一角撕下两条,绕着帕子再扎紧一道。
这下血是止住了。
裴定柔见状,才稍稍放心,舒出一口气。
她牵住韩赴未受伤的右手道:“咱们快回去吧。”
眼下流血势头虽稍止,毕竟伤口不浅,还是应当尽快上药。
宫中医官、药材都是现成的,得带韩赴快些回宫,重新敷药包扎。
他方才流了那样多血,除了服药外,还该弄些温补膳食来吃。
恰在裴定柔思忖之时,她却被反捏住腕子,手掌随之抬高。
韩赴右掌将她手背按在前胸,于衣襟上来回摩挲几遍,很是不讲究地替她擦去掌心血污。
手掌上的点点血迹被擦拭干净,掌心重现白皙。
在裴定柔的错愕中,韩赴重新牵住她:“走吧。”
不成想才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原本晴朗的天空,却涌出了一大片不讨喜的乌云。
当真是天公不作美。
随即,一场暴雨猛烈地砸了下来。
瓢泼大雨不留情面地浇着每寸土壤,将地上才露出脑袋的绿意压弯。
雨势又大又急,看起来毫无停歇的意思。
眼看强撑着往城中跑已是不成,二人只好就近寻了个洞钻进去避雨。
“呸!呸!呸!”
豆大的雨滴飞溅,带起厚重的泥土气息。
空气中夹杂着腐烂草根与湿润泥巴的味道。
奔跑呼吸之间,气味满溢鼻腔,裴定柔只觉得满嘴似嚼了草一般难受。
她身上的袄裙早已浸湿,却来不及去顾及,拉住韩赴低头去看他伤口。
帕子缠了一层,布条又裹了一道,好不容易止住流血。
可现在,帕子布条哪有半寸干燥,尽被雨水打湿,紧紧黏在他小臂上。
“都淋湿了……”
韩赴看了一眼,眼底便涌出几分愉色。
瞧她眼下的模样虽然狼狈,却实在狼狈得有些可爱。
苍白如纸的脸蛋,因方才躲雨跑得急了,泛起浅浅酡红。
裴定柔呼吸尚未平复,檀口稍张,微微喘着气。
发上那朵绒花本来明艳灿烂,此刻绒羽吸饱了雨水,几片花瓣沉甸甸地往下压。
鎏金底托不堪重负,被压得歪向一边,整朵花正蔫巴地斜着耷拉在头顶。
裴定柔发丝浸湿,鬓边几绺贴在脸颊侧,残雨化作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
可她不闻不顾,满心只扑在他的伤势上。
低眸片刻后,唇便紧紧抿住,两侧脸蛋被唇角往两边顶挤,拱出一对半圆包子。
越看越觉得可爱。
裴定柔抬眸,眼中盛着担忧。
见韩赴呆呆地望着自己,没个反应,她便轻轻戳了戳他手背道:“怎么办啊……都淋湿了。”
韩赴失笑,抬起左手,适时地将受伤的小臂横在她面前:“那只好有劳公主,替我将绑布拆下,烤干后再重新缠扎。”
他面上云淡风轻,仿佛受伤流血的另有其人。
这样的泰然做派,委实勾起裴定柔一丝恼意来。
“都受伤了,还耍贫嘴。”
说罢,她托起韩赴腕子,看着腕口的结,有些犹豫:“也不知伤口有无沁水。”
裴定柔扫了两眼外头。
雨密如麻,洞口雨帘挡住了大半光亮,洞内虽不算漆黑一片,却也有些昏暗。
“连个薰炉都没有,也没地方烘烤啊。”
这个石洞不算宽敞,好歹能暂时避个雨。
只盼着雨快些停,他们好尽快返回宫中。
老天爷真是的,偏生要在这种时候下雨,还是暴雨!
韩赴不急不恼,稍稍偏过头,往她身后看。
不远处摞了一团茅草,还有堆干树枝子。
虽是杂物,堆放倒齐整。
看来先前有人在此处歇脚,如今已离去了。
裴定柔见韩赴三两步,拾起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