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青霉素与牛吃草(三)
听完顾承所说,墨羽拧眉思索了几番,而后眉头便大大舒展开来,他满脸带笑。“大将军真是智勇双全。此计实在巧妙,但我需要几日时间画出机关的图纸,而后还要劳烦大将军派工匠给我。”
见墨羽对此也赞同,顾承点头,“自然,有任何需要的,墨叔尽管找我。”
吩咐完,众人退出营帐,薛奋倒是留了下来,“将军,此人易容成您的样子,身手普通,我等曾派人查过,这人是张表的侄子。”
顾承向后靠去,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黑蛇鳞玉佩。薛奋话音刚落,“铮”的一声,冒牌货连一句呼救都没来得及喊出便被了结了性命。
黑蛇鳞玉佩在离开顾承的手之前就已经被按下了蛇眼上的机关。自始至终,顾承都没有抬眼看过冒牌货的长相。
玉佩四周的锋利刀片旋转着刺出,毫不留情地将冒牌货的脖颈绞断,最后剩下一丁点儿人皮钉在柱子上,血淋淋的人头就那样仓促滚落下地,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薛奋侧头看过去,而后低声吩咐:“来人,拖下去喂马。”他手上用力,将带血的玉佩拔下,擦拭干净后递给顾承:“将军,属下告退。”
“嗯。”玉佩重新回到顾承手里,收敛刀片。
苏凛对外宣称久居佛堂,端的是一副不染俗事的模样。但是三番两次拿着连威胁都算不上的小伎俩挑衅他,他给阿姐的黑蛇麟铃铛,已经是告诉她们,谁敢动他阿姐,那就死。
苏承昭与苏凛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前者明晃晃的与你势不两立,名声二字,那人是从来都不在乎,只要能达到目的,骂名也好,盛名也罢。而苏凛——曾经的苏家嫡女,风光无限,如愿当上了皇后还不满足,表面光鲜亮丽,私底下总是乐于做些恶心的事情。
可对付的人也牛头不对马嘴。那年魏钰封妃,苏凛诞下女儿就自请入佛堂,是摆明了给皇帝和魏钰下马威。按理来说,苏凛不可能还和魏钰以友相称。
但,怪就怪在这儿,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看起来关系还不错。阿姐说,大殿之上,一贯恬静的魏钰竟为了给皇后求情而据理力争,真是属实有些感人呢。
还有一点,苏凛给他阿姐手信之前,到底知不知道何挽与白水的关系。
若是不知,那便简单了些。苏凛是在给苏承昭做万全的准备,她貌似倒是比苏承昭还要着急这天下共主的位子。
如果知道,苏凛怎么可能真的放心把这个抉择交给他阿姐。交给何挽,就意味着她要何挽在亲情和友情中选一个。为什么要选一个呢,白水是凤临国大理寺卿,本朝正三品的重臣,何苦针对,收入囊中岂不是更有用处。
还是说……
顾承手中转着的玉佩停了下来,他想到一件事情,他们怀疑的对象貌似是同一个。
白水是敌方。
至于是哪位敌,那要看接下来这战打得怎么样了,总能抽丝剥茧探得出来的。
西北黄沙漫天,粒粒黄沙跌落掌心,白水抬眼,无声攥紧手中的黄沙。
“殿下,矿地那边传来消息,受皇命运往西北边境。南领主已经命人尽数送过去。”
南凉给了白水关于矿地在凤临国的分布图。果不其然,离南部不过一百五十里的位置,有凤临国重兵把守。
矿石运到边境比起到戎族手里自然要快上许多,而有了矿石,火药等物自然不缺。白水想过他们会大用矿石,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是她心急了。戎族的兵器实在难以发挥出他们的优势,南凉又抠门得紧……
“给他们喂血了吗?”
“喂了,已经可以作战。”
白水点头,“告诉军中的大夫,不是戎族子民的士兵,不必治好,能活就行。”她掏出一羊皮卷递给身旁没了一只眼睛的女子,女子半侧长发掩着那只空洞眼眶,清冷如凉月。
缺月接过羊皮卷,只见卷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形锋利。
再看那写着的救治之法【1】:止血时,若遇难止,绳结内溢血处。或是火药覆盖其上,燃火止血;体遇锐器被破,白布塞满破处;昏迷者,银针穿嘴舌可止昏迷;溃脓者,小刀刮除流脓后止血;中毒者,手脚难治便断;五脏六腑中,心止即掏出按压至动,肝脾肺肾可切腐处……
看完后,缺月不禁真心发出疑惑:“殿下,当真如此,且不说怕是久久难以恢复,这、这掏心又断肠打结的法子用下来,人还能活吗?”
白水浅浅勾唇,这些法子还得多亏了白水。她到了那边后,观诸多古籍,得知竟有如此蛮横之法可救人命,便用心记下。谁知回来后,这部分记忆非但没有消失,还深深刻在脑中。
她只对白水说了不记得,谁又会真正知道,她到底记不记得呢。只要能为她所用,那便只能乖乖臣服于她。就像那些喝了她血的人,尊她为王,违令者,死。
自古便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2】的美谈,这就是他们重获新生的价值。
女子笑得云淡风轻,明眸中却无半分笑意,尽是淡漠。“能活下来才有资格死,活不下来,连死都不配。此卷上的法子不得对我族子民用,其余的,让军中的大夫自便。”
缺月领命,白水抬手拦住要离开的她,“派新人去进攻,把他们的兄弟们,带回来。记得,要猛攻,死也要再拉一群人下黄泉。”
此话中的恨意实在是难以忽略,缺月不禁转头看向身前静立的女子,周身静如波澜不惊的深泉,唯有双目中弥漫出的弑杀之意实在难以让人忽略,似在暗处潜伏已久的百兽。
黄沙漫漫,淹没了女子嘴边肆意的笑容,将她眼中的戏谑与凉薄无尽放大,一如望不到尽头的大漠,惹人心惊。
缺月无语凝噎,她知道,她们都知道,她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很久很久。哪怕此战惨败,哪怕每一战都倒下无数个人,她们的希望也绝不会因此而退后。
因为,正如带领她们从流民到杀出安身之所,建立真正属于她们自己的国家,国主白嵘是她们洪水之中唯一可依靠的浮木,她们的小殿下亦是上天降生给嵘国的希望,带给她们所有人生生不息之火。
缺月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声音坚定,“是,缺月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狂风卷起,剩白水一人陷在漫无边际的黄里,她深深吸了口气,感受到风中肆虐的干燥味道。
其实白水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打多久,凤临国不可小觑,看起来是小小戎族无法臆想的。但,她偏要攻下来,她必须攻下来。
八岁那年,白水就已经死了,和她的子民死在国破家亡的战火中。八岁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她远去,所有爱她的,敬她的,跪拜她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她眼前,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不一样了,她长大了,所有人都可以不记得曾经种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