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无影阁
萧骕看着这枚钱币,竟有片刻出神,“哪来的?”
“算命先生送我的!”谢云初笑答,问道,“这就是无影阁信物么?”
“是。”萧骕点头。
“那还真是巧了。”谢云初心中不免震撼,没想到盲眼先生说给机缘便真这么快给到了,不愧是活了七千岁的高人啊。
“我放进去了?”得到萧骕准许,谢云初将这枚花钱投入了兽首下方的孔隙中。
无影阁陈旧的大门缓缓转动,发出“吱呀”的磨锈声。
随着开门动作落下的灰尘埋了谢云初一脸,她猛猛咳了两声。
萧骕没说话,却捏了一诀,将不断扑簌的尘土挡在他们身外。
谢云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个不留神就被地上的不知名物件绊了一跤。
“哎哟!”
听得一声叫唤,谢云初一愣,她没出声啊?
“看来下次还是得换个出场方式……”
地上那物件又发出句声响,猛地往空中一窜,竟化出一白发白须的人形来。
“鬼帝大人,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社公?”萧骕微怔,“您怎在此?”
土地公摸摸白须,语气中不无遗憾道,“你们要追的那白袍客,已不在这地界了。”
“今日老夫观这片地界有异,便早早来此勘查。没成想,到这不多时,这消失已久的无影阁便拔地而起。”
“老夫不过在庭院中埋地三尺另行探寻,却突然闯进一蒙面白袍客,与大人您那追踪符搏斗一阵后,不知寻到哪处关窍,仓皇遁走了。”
萧骕蹙了蹙眉,“他也是凭信物进来的?”
土地公迟疑了瞬,摇头道,“不似有何信物,更像是直接引身而来。”
“可这无影阁早在千年之前便已覆灭,老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能这般进出自如了。”
萧骕眸色深了深,沉声道,“无影阁盘根错节,体量庞大,未必没有幸存者。”
“若是还有谁幸存,恐怕这地府之中又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土地公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不瞒您说,昨日,我们在轮回司发现了槐木的痕迹。”萧骕语气生冷,“这地府,又来了些不要命的。”
“槐木!”土地公一时惊叫起来,他很快稳了稳心神,拱手作揖,“若是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大人您尽管差遣。”
萧骕扶起他,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社公,还真有一事要麻烦您。”
谢云初很是自觉地默默远离,她行的端坐的正,可不想又被怀疑。
这无影阁不愧是当年最大的情报处与藏书楼,即使遭遇动乱窃劫,又沉寂千年,阁中依旧卷帙浩繁。
谢云初想着,便已不自觉地走进了书堆里。
“大雍国记……”
她的视线无端就被一部极厚的典册吸引住了。
谢云初费力地将它从书堆中抽出,拍了拍灰,翻开了书页。
“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一凌冽声音,谢云初回眸,“这么快谈完了?我,就是随手看看。”
萧骕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现在就要回去了吗?”谢云初问道。
“怎么,舍不得?”萧骕勾了勾唇,哂笑道。
谢云初一个激灵,忙摇头道,“我可没有!”
这地方诡异,饶是她再大胆,也是不敢独自呆着的。
书册随她的动作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萧骕一眼便看到了那卷首上撰写着的硕大书名,神情涌过一丝复杂,他将书从地上捡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拂去了封面又粘上的灰。
“若是想看,可以带回去。”
“啊?”谢云初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这萧长瞻,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
生怕萧骕反悔,谢云初马上反应过来,接去旧书护在怀里,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啦!”
萧骕居高睥睨,几不可查地勾出一抹笑来。
“此地不宜久留,拿好你的书。”
话音还未落尽,萧骕便抓着谢云初卷袍消失在了原地。
谢云初还没从空间变换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身子便已站到了起居所院门之外。
“萧骕,你这瞬间移动的招式,也太厉害了吧……”她喃喃道。
萧骕嗤了声,倒又凭空变出三道符来,“我做的瞬移符。能去任何你去过的地方。”
“仅限地府。”
谢云初眸光大亮,欢天喜地谢着接过,简直像中了头等大奖!
“作为你那枚无影花钱的抵换。”他补充道。
“啊呀!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谢云初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动作极快地将符箓收好了。
萧骕顿了顿,没好气笑了。
“萧长瞻……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谢云初下意识道。
自打来地府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骕那冷冰冰的严肃脸上出现这样笑的表情,仿佛光亮照于坚冰之上,瞬间夺目生彩。
萧骕沉默,又恢复了与此前别无二致的冰块脸,“时辰已晚,明日点卯可别迟了。”
“知道啦!”谢云初鼓了鼓腮帮子,正欲推开门走进去,又回头补充了句,“萧骕,我是说真的。”
在萧骕那漆黑冷漠眼神的注视下,谢云初终于偃旗息鼓,推门而入。
看到面前的大门重新闭合,萧骕垂眸,暗自勾了勾唇,闪身不见。
——
这鬼市一折腾,竟已到了丑时!
想到不过两个时辰后她便要上工,谢云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收拾一番后抱着捎回来的《大雍国记》窜上床榻,就着还算明亮的业火悬灯看起书来。
她想起来了,她曾在太学中听史夫子说起过这大雍。
这是一个千余年前的古国,国祚虽短,但却治理有方、人才辈出,在天灾不断的上古时期得以安存生息。
尤其是其中第二位皇帝,在位不过十余年,期间横祸地孽频发,却从未弃百姓于不顾,反而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为大雍开创下太平盛世。
谢云初又回想起史夫子说起这段历史时绘声绘色又顿胸垂足的样子——
“可惜这大雍年代太过久远,诸多史料记载已甚为模糊。若是有本国记留存于世,那可多好哇!”
而这本史夫子惦念已久的国记,如今就在她手中。
谢云初不禁想,若是夫子知道了,恐怕会急得跳脚吧。
她笑开了,照着灯逐字阅读下来。
数千年之前的文字与如今已大为不同,上古时期的行文又很是晦涩难懂,谢云初连蒙带猜地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她才